大行太上皇帝,奄奄棄養,朕當袁服三年,百官自遵易月之令。即日欽派大臣治喪,務極隆重,一面詔令恭擬廟號。按高宗在位,凡三十六年,內禪後退居德壽宮,又歷二十五年。當下翰林學士洪邁請上廟號世祖。直學士院尤袤奏道:”稱祖殊欠允當。在洪學士援漢光武為前例,珠不知大行太上皇帝,與光武出處不同:光武為長沙王后,布衣崛起,不與哀、平相繼,特創中興事業,廟號理當稱祖;上皇中興,事業雖與光武相同,不過是繼徽宗正號,分明以子繼父,與光武別宗繼位,絕然不同,臣意宜上高宗二字為確當。廟號乃昭垂萬世的隆像,還請陛下斟酌!孝宗深以為然,群臣也無異議,遂定號高宗。高宗晚年,處境優遊,身體頗覺健康,何竟遽爾崩逝?都為喪了一個最愛寵的劉貴妃,傷慟逾恆,竟致不起。那劉貴妃是晚年所納,故爾上文未曾提及,只好於死後追補幾句,諒必看官們所樂聞的。劉貴妃原系臨安人氏,初入宮為紅霞帔宋宮女使之普通名稱,豔質天生,簡直是個無雙國色。自得高宗寵幸,初奉婕妤,繼遷婉容,至吳後正位中宮,遂封為貴妃。惟性好奢華,嘗因盛暑酷熱,用水晶作腳踏。高宗崇尚儉樸,見之頗為不悅,即取水晶置榻上作枕臥,劉妃自是稍知跡斂。在香紅承寵時,帝眷稍衰。自香紅於淳熙二年疾歿,於是高宗的晚年愛寵只有劉妃一人,寵眷日隆。直到淳熙十四年三月,劉妃去世,高宗悲泣逾恆,竟因此得病而崩。後人論高宗有可用的將相,有可乘的機會,終為汪、黃、奏檜所誤,卒至臣妻虜廷,苟延殘喘,殊堪浩嘆!
閒言剪斷,且說孝宗居喪,白衣布袍,視事內殿,每遇朔望,則衰絰持杖,詣德壽宮舉哀,一面詔王太子參決庶務。那時魏王愷早已病歿。孝宗泣然道:“前年越次立儲,就為此兒福薄,而今果然去世了。”由是孝宗心灰意懶,至淳熙十六年,進周必大為左丞相,留正為右丞相。必大人對謝恩,孝宗以紹興傳位親札授他道:“禮莫重如宗廟,朕當孟享,嘗因病分詣;孝莫若執喪,朕礙於朝政,不得日至德壽宮舉哀,若不退休,更有何待?卿即擬定草詔,朕將擇日禪位了,無勞卿等諫阻。”必大見上意堅決,諒難勸阻,只好唯唯受命而退。過了數日,孝宗又問必大道:“詔書擬就沒有?”必大知難延挨,只好進呈詔章。孝宗披閱一過,就命頒詔傳位。屆期,孝宗易吉服,御紫宸殿行內禪禮太子惇悼登殿受禪,一切儀制,都與孝宗受禪時相同。禮成,孝宗先退。丞相率百官朝賀新主,是為光宗皇帝,改元紹熙,尊孝宗為壽皇聖帝,皇后謝氏為壽成皇后,皇太后吳氏為壽聖皇太后。皇太后徙居慈福宮,改德壽宮為重華宮。孝宗傳位後,即易素服,退居重華宮,大赦天下。次日,冊立元妃李氏為皇后。後系安陽人,是慶遠軍節度使李道中女。
當後生時,有一黑鳳集營前,因之取名鳳娘。比聞川中道士皇甫坦善相人術,道中遣人邀坦至署,遍相諸子女。及見鳳娘,坦作驚異狀說道:“此位千金,將來當母儀天下,還宜善加撫育,小道得便,當為之上達九重。”道中很為快慰。看官們,你道皇甫坦怎敢出此狂言?原來他名重公卿,時常入宮邸替諸王子看相。魏王愷福薄短壽也是他說的。平心而論,他的相術,確是不弱。當下他別過道中,就往臨安,便得以鳳孃的福相,奏知高宗。高宗信之如神明,言無不聽,就令人向道中論婚。
次年,即聘鳳娘為恭王妃,旋生嘉王擴。不料鳳娘自小嬌養慣常,面貌雖然秀麗無雙,性情卻也悍妒無比。自冊立為太子妃後,時常在高孝二宮前,屢言太子左右的過失。高宗不悅,嘗語吳後道:“太子妃出自將門,剛愎有餘,溫柔不足。我誤聽皇甫坦之言,已後悔莫及咧!”孝宗亦然,向太子妃屢加訓話,令她以吳太后為法,若不痛改前非,行當廢汝。無如鳳娘悍妒成性,非但不自認過,反引以為深恨。如今立為皇后,益發志得意滿,打算一洩數年來積受的夙恨。怎樣洩恨?後文自有交代,現在先要敘明金邦一段遺聞。
看官們閱過《通鑑》的,都知南宋時代,金、宋兩朝的年號並立,所以小子不得不夾寫金邦的朝政。當光宗受禪之年,適值金主烏魯崩逝。因太子先卒,以孫原王璟嗣位,是為章宗。
尊烏魯廟號為世宗。那世宗為金邦第一賢主,因故妃烏林答氏以利剪刺喉殉節,即位後,至死不曾立後,僅追封烏林答氏為皇后,好算得是個義夫,而且愛賢禮士,崇尚節儉,宮中飾品,戒用黃金,嘗語左右道:“何苦蒐括民財,以供我一人的浪費。”甚至修茸宮室,即以宮人節省的歲費,移作工資。因是薄賦寬徵,修文偃武,人民都改惡從善。每歲刑部錄囚,死罪不過數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