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拒絕收回自
己說過的話),另一樣便是他稱為生命意義的東西(他的醫務工作與科學研究)。
主治醫生繼續說:“迫使人公開收回過去的宣告——有點象過時的搞法。把你說出去的
話‘收回’來,究竟是什麼意思?誰能明確地宣佈他以前的一個想法不再有效了?在現代,
是的,一種觀念可以被駁倒,但不可以被收回。那麼,既然收回一種觀念是不可能的,僅僅
是口頭上的,是一種形式上的巫術,我看你沒有理由不照他們希望的去做。一個靠恐嚇專政
的社會里,什麼樣的宣告也不必認真。它們都是強迫的產物,任何一個誠實的人都有責任不
去理會它們。最後我得說的是,從我個人的利益和你的病人的利益出發,你該留在這裡和我
們一起。”
“您是對的,我肯定。”托馬斯顯得很不高興。
“可是?”主治醫生想揣度他的思路。
“我恐怕會難為情的。”
“難為情!你的意思是說你如此仰仗你的同事,所以要考慮他們怎麼想?”
“不,不是仰仗他們。”托馬斯說。
“哦,對了,”主治醫生補充道,“你不必作公開宣告,他們對我保證了的。他們都是
些官僚,所需要的只是檔案裡有張條子,意思是你沒有反政權的意思。以後如果有人攻擊他
們,說他們還讓你在醫院工作,他們有個遮掩。他們給了我許諾,你所說的只讓你與他們之
間知道,他們不打算發表其中的一個宇。”
“給我一個星期想一想。”托馬斯把這事擱下來了。
4
人們公認托馬斯是醫院裡最好的外科醫生。謠傳主治醫生已接近退休年齡,很快會讓託
馬斯接手。作為補充的是另一個謠言,說當局讓托馬斯寫自我批評的宣告。人們都相信他會
從命。
使他震驚的第一件事是:儘管他從未讓人們有理由懷疑他的正直,但他們已準備打賭,
寧可相信他的不誠實而不相信他的德行。
第二件使他震驚的事是:他們認定他如何如何以後,便紛紛作出反應。我得把這些反應
歸結為基本兩大類:
第一類反應來自那些曾經收回過什麼東西的人(他們自己或親友)。他們一直被迫與佔領
當局公開言歸於好,或者正打算這麼做(當然是不願意的——沒有人願意這樣)。
這些人開始對他古怪地笑,這種笑他從來沒有見過:一種有著秘密勾當時會意而又忸怩
的笑,正象兩個男人在一家妓院偶然相逢時的笑,雙方都有些窘迫,同時又都高興地覺得他
們有著共同感情,一種類乎友愛的默契在他們之間滋生了。
又因為托馬斯從沒有過遵奉於人的名聲,他們於是笑得更加自鳴得意。關於他接受主治
醫生建議的假想,已經進一步證實懦弱這東西正在緩慢地但是必然地成為人們行為的規範,
而且會很快扭轉人們現在對懦弱的看法。他從沒與這些人交過朋友。他沮喪地意識到,如果
真的照主治醫生說的去作一個宣告,他們就會開始請他去參加眾多晚會,他就不得不與之為
伍。
第二種型別的反應來自那些受過迫害的人(他們自己或者親友)。他們曾經拒絕與佔領當
局握手言歡,或者確信自己將來也不會妥協(簽發一個宣告),儘管沒有人要求他們這樣做。
(比方說,因為他們還太年輕,不必對他們認真對待。)
S醫生就屬於後一型別,是一位頗具才華的年輕內科醫生。一天,他問托馬斯:“喂,
你給他們寫了沒有?”
“你說的是什麼?”托馬斯反問他。
“怎麼啦,你的收回宣告啊。”他語氣中沒有惡意,甚至笑了,一種從厚厚的笑容標本
集裡挑出來的微笑;有精神優越感和沾沾自喜的味道。
“告訴我,我收回觀點的事,你都知道些什麼?”托馬斯問,“你讀過嗎?”
“沒有。”S說。
“那你還羅嗦什麼?”
還是沾沾自喜,還是微笑,S回答:“瞧,我們知道這事怎麼處置。你給主治醫生或某
個部長或者某個人寫封信,表說你收回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