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單不說話,只是隔著一張書桌看男人。
聶文遠把杯子裡剩下的涼茶喝完,等著小外甥的生日禮物。
他看著小外甥繞過書桌,一步步的走過來,腳步停在他的面前,他的鼻端多了一縷淡淡的氣息,很乾淨,讓他想起了雨後竹林裡的清香。
小外甥蹲下來,仰著脖子看向自己的目光純粹,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樣乾乾淨淨的,聶文遠的唇角抿在一起,一言不發。
黃單拉住男人粗糙的大手,將自己的臉埋上去,嘴唇貼在他微熱的掌心裡,輕輕落下一個吻。
聶文遠看著小外甥張合的嘴唇,分辨出了什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他的小外甥在說“舅舅,小於愛您”。
這句生日祝福用上了尊稱,聶文遠知道小外甥沒有其他心思,僅僅只是表達一種敬愛,可他的心思卻很多,他意識到一些問題,思緒掉進殘酷的現實裡面,被完全淹沒,侵蝕腐爛。
黃單見男人沒反應就問,“是不是在發呆?”
聶文遠凝視著小外甥,他半闔眼皮,眼底有什麼在激烈的翻湧著,又迅速沉寂下去,口吻淡淡的說,“小於長大了,往後你要是有中意的女孩子,就跟舅舅說一聲,舅舅會出面為你操辦。”
黃單說,“好哦。”
聶文遠的眼皮驟然撩起。
黃單迎上那道異常黑沉的目光,故意說,“我遇到了喜歡的女孩子,會第一時間告訴舅舅,有舅舅出面,女孩子的家人會很滿意,到時候我會跟她結婚生子,好好過完一生。”
聶文遠的面部輪廓嚴峻,眼臉下有一片陰影,他坐著沒動,像一個孤獨寂寞的老男人,看起來有點可憐。
黃單在心裡嘆口氣,不刺激他了,“騙你的,我沒有中意的女孩子,以後也不會有的。”
聶文遠的眉心擰成川字,小外甥的謊言很拙劣,他卻信了。
人在某種時候,會無意識的去貼近對自己有利的一邊,那是一種自我保護的能力。
黃單沒有再多說,不論是哪種承諾,都需要進過時間的啃噬,看看是完好無損,還是片甲不留,他站起來,彎了腰背去摟男人的脖子,“舅舅,晚上我想跟你睡。”
聶文遠的語氣裡聽不出異樣,整個身子卻僵硬了一下,轉瞬便恢復如常,“不行。”
黃單沒有離開,他把手伸到後面,摩||挲著男人後頸的一塊面板,“舅舅不習慣跟別人同睡一張床嗎?”
這裡是男人的敏感點,黃單早就知道了,也記著,不會錯的。
聶文遠的呼吸重下去,他一把抓住小外甥細細的胳膊,那聲音低低的,富有磁性,也帶著明顯的警告,“小於。”
黃單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連聲晚安都不給。
聶文遠用力掐了幾下太陽穴,在褲子口袋沒摸到煙,才想起來煙在大衣的口袋裡,他起身去翻大衣,把煙跟火柴盒都拿在手裡。
煙點燃,聶文遠微眯了眼睛吸上一口,他吸的有一點急,被嗆的咳嗽,眼角生理性的發紅。
門突然從裡面開啟了,黃單靠著牆壁,衝氣息微亂的男人笑,“一個人睡覺好冷的,舅舅,我給你暖被窩吧。”
聶文遠看著小外甥唇邊的那一抹笑,他的視線往上移,看進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發現了同樣的笑意,很真,沒有一絲虛假跟奉承。
這世上最瞭解聶文遠的那個人,不是從小把他帶大的吳奶奶,也不是他自己,是他現在的小外甥。
黃單洗漱完就爬上靠牆的那張床,把角落裡疊成豆腐塊的被子抖開了,他平躺進去,將被子拉到胸口。
衛生間裡的嘩啦水聲一直持續著,黃單在車上睡過一覺,這會兒還是很犯困,他的眼皮正在打架,拉開了又纏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衛生間裡的水聲停止,聶文遠帶著一身水汽出來,床上的人已經進入夢鄉。
床是單人床,睡兩個人會擠。
聶文遠剛躺上去沒十分鐘就爬起來,他站在床邊點根菸,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小外甥,半響慢慢俯身,一口煙霧噴吐在那張青澀稚嫩的臉上。
睡夢中的黃單蹙了下眉心,手拿出被窩,在旁邊摸了摸。
聶文遠捻滅煙躺回原來的位置,由著那隻手碰到自己的手臂,溫暖的身子貼上來,把他抱住了。
又過了十幾二十分鐘,聶文遠再次坐起來,他這回沒下床,而是把小外甥的秋褲拉了下來。
有個床頭燈開著,燈光暖黃,聶文遠在那片光亮裡看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