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老不高興的話弄啥?說好歹他混成了個拿手術刀的,葡萄你嫁他以後不會太虧。這種事葡萄不說穿,他是不能說穿的。就是自己親閨女,男女的事也不能由爹來說穿。傳統還是要的,儘管沒了門面了。他每次只問她自己吃了沒有,別盡省給他了。葡萄總說夠著哩,一畝半地種種,收收,紡花織布去賣賣,夠咱吃了。她說分到的幾棵槐樹可以砍下,做點傢俱去賣,攢錢買頭牛,能過得美著哩。
吃也不是最愁人的。孫情清吃著溫熱的餃子,聽葡萄呼啦呼啦地扯麻線。他給醋嗆了一下,咳起來,傷口震得要裂似的。葡萄擱下鞋底,趕緊給他插背,一手解下頭上的手巾就給他掩嘴。他們說話都是悄聲悄氣,有噴嚏都得忍回去。萬一有人從窯院牆外過,聽見他咳嗽他又得挨一回槍斃。
第九個寡婦 三(7)
平定下來,他也沒胃口吃了。葡萄拿起鞋底,眼睛看著他,想勸他再吃幾個餃子。他突然笑笑,說:“這會中?”
葡萄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說:這樣躲會中?這能躲多久?躲得了今天,躲得了明天?能保準不鬧個頭疼腦熱,風寒咳嗽?
葡萄說: 〃有空再給這窖子挖挖。〃
孫懷清也明白她的意思。葡萄是說:真正愁人的事是沒有的。把紅薯窖再挖大,反正這裡沒別的好,就是土好,任你挖多大多深也塌不了。這就能躲舒服、躲長久了。躲一步是一步,這裡什麼事都發生過:兵荒、糧荒、蟲荒、人荒,躲一躲,就躲過去了。
葡萄又說: 〃再買些石灰,給抹抹。〃
孫情清想,那樣就不潮溼了,點盞小燈,也亮些。
她見二大手摸腰帶,便從自己口袋裡掏出火柴。
〃人外頭都不使火鐮了。〃 她說。
地窖裡氧氣不足,火柴擦著又滅。她抬起頭,看看挖得坑窪不平的窖頂。
〃打個氣眼?“
過了十多天,紅薯窯添了個碗口大的氣口,白天用木板蓋住,上面蓋上土和草。葡萄和泥託坯,想把窯院的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