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3 / 4)

起勇氣問店主:“我們……要裡間,有床鋪的。”

店主狡詐地打量著他們,似乎要透過灰頭土臉髒衣破鞋窺探出囊中錢財,好一會他才點點頭,領著他們從人的縫隙間抬腳跨進裡間。

裡間的地板上也躺滿了人,多是老人,因為是地板而不是泥地,價錢大概要貴得多。有張粗笨的木板床,還有灰樸樸的墊被和蓋被。店主伸出骯髒的指頭,報了個驚人的住價!畢爾搖搖頭,領著大家又要往外走時,店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難道要強行留宿?波貝捋起袖子,女孩子們嚇得尖叫,店主卻涎著臉笑了:“好說好說,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嘛。這床鋪是我們自家睡的,看你們像群學生崽。怪可憐的,就給這個數吧。”價錢壓了許多,但仍昂貴,畢爾想想,一咬牙:“就這樣吧。”店主便眉開眼笑去到外間張羅。

波貝抱怨畢爾不夠強硬,畢爾嘆了口氣說:“我不能讓她們睡外邊地下,潮溼骯髒,會生病的。逃難,第一就是不能生病。這樣吧,陳家姊妹和愛蓮將木床填滿,橫著睡才湊合。我跟波貝睡床榻。·,波貝,我們去廚房燒鍋熱水,讓她們好好洗洗。”

波貝聳聳肩:“又是保護神;又是伙伕,真夠嗆。”邊說邊跟畢爾去了後面的廚房。

靜宜說:“來,我們先收拾好床鋪。”

裡間沒點燈,僅靠外間的燈光透過板壁縫和小窗映出個模糊印象。小香桃已滿心歡喜爬上了床,她往被垛上一靠:“呵,我困死了。”旋即,她卻淒厲地尖叫著跳起來。

明明暗暗的光影中,一隻碩大的黑茸茸的長尾巴東西一動不動伏在被垛上,被垛卻在起起伏伏。七個女孩縮成一團,又淒涼地尖叫起來,地板上躺著的老頭們也稀裡糊塗坐了起來。

店主擎著桐油燈跑進:“什麼事?什麼事?出了什麼事?”

燈光照見了長尾巴物,是一隻死老鼠。

店主抓起老鼠尾巴:“這有什麼大驚小怪,一隻死老鼠嘛。”

畢爾和波貝也跑了進來。香梅指著被垛:“你瞧,還在動。”

畢爾攤開蓋被,乖乖,竟有一窩蠕蠕動的小鼠仔!

女孩們又尖叫著雙手矇住眼睛。

店主卻像得了寶似地歡喜:“讓我來讓我來,這窩鼠仔浸到清油裡,是治刀傷火燙的靈丹妙藥呢。”他將桐油燈掛在板壁的鐵釘上,一手提著死鼠,一手託著鼠仔們,歡天喜地出去,嘴裡卻噓著:“女人!你們這些女人,壞事的女人!”

靜宜皺著眉頭說:“要是鼠疫,可就糟了。”

鼠疫倒是沒有。第二天起來時,她們只是被蝨子跳蚤臭蟲咬得遍體鱗傷,就是臉蛋也一片紅腫,奇癢無比。揭開髒兮兮的被單,木板上成千上萬只蝨子在爬動,用手摁去,只只飽滿,一摁一滴血。她們太累太困了,讓蝨蚤臭蟲飽餐了一夜。

黎明即上路,不論晴雨。黧黑精瘦的嚮導陰鬱地說:“雨天若不走,住店,不要說我耽擱不起,你們賠得起嗎?每天像是逼著你們趕路,不趕行嗎?天黑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荒天黑地,不要說你們身子骨受不住,遇上強人,小命就沒了。”一行人只有默不作聲跟著他在雨地裡走,雨鞋踩在泥濘的小路上,嘰呱嘰呱作響,再提不起精神談李白杜甫李清照了,倒是波貝有時會罵出聲:“媽媽的!乞丐不像乞丐,充軍不像充軍,我厭煩透了!”

吃飯從無定時,飢一頓飽一餐。遇上小飯館,便湧進去狼吞虎嚥一回;有時候走了一天,什麼也吃不上。畢爾心細,路過小村,只有農家有甘薯、雞蛋和蔬菜水果什麼的,再貴他也買下來,戰時農村糧食奇缺。在路遠迢迢飢腸轆轆時,一隻茶葉蛋半隻石榴便讓氣息奄奄的小香桃又活轉過來,讓姊妹們牽扯著又繼續前行。

香梅最擔心的就是小香桃,生怕有個閃失香桃病倒。沒想到,她自己成了第一個病倒的。

起初是頭痛發燒,以為是淋雨感冒了,也不吱聲,硬撐著跟大家一塊走,漸漸地燒得難受,腳下像踩著棉花,畢爾顧不得許多,握住她的手,竟像燃得正旺的炭火般灼人,畢爾說:“停一停,香梅病了。”畢爾家在香港開一爿中藥店,這回上路帶了萬金油、正紅花油等藥品,一路住宿蚊叮蟲咬多虧他的萬金油塗抹。這時他又從行裝中掏出萬金油、正紅花油,塗抹在她的太陽穴和人中上。靜宜用手試著香梅額上的熱度,憂心忡忡地:“怕是重感冒。”嚮導卻斜睨著冷冷甩過一句:“打擺子。要有奎寧才好。”畢爾翻遍行囊,那小瓶奎寧卻不見了。不幸言中。這是難民群的流行病,花蚊子怎麼偏偏叮香梅呢?高燒過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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