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官必定會推舉本地有勢力的家族人選,時間越長,家族勢力越大。
而方田均稅,則是要丈量全國土地,以土地的多寡來收取賦稅,此法一出,天下騷然。當日反對新法的,倒有一多半是最惡此法。
趙桓一笑回座,略一示意,身後內侍取來一個匣子,趙桓略一點頭,那內侍便將匣子遞於秦檜。
見秦檜目視自己,趙桓便道:“舉賢良方正不可,純以科舉亦是不可。我讓你研讀上仁宗皇帝書,卻不是為復賢良方正。王安石提到的公卿不可以純用科舉,而要務盡人才,因才教學,而後由選舉得用官員,這樣方能一網而盡天下人才。你好生研讀,然後依朕所想的辦法,好生寫一份奏書來。至於方田均稅,既然你說暫且行不得,便也罷了。
等天下大定,再來說這仵事吧。”
秦檜聽他意思,卻不是立刻要廢罷科舉,而是要加以改良,心中已定下一半,再聽到方田均稅法現下不再恢復,心中更是大喜。當即起身道:“如此,臣便奉詔行事。”
“好了,你去吧,不必再請辭職,地方上的事已經著手進行,以後你也不必再辛苦奔走,便留在長安參政就是。”
這對秦檜也是一個極好的訊息,當即答應了,見趙桓再無別話,便即退出。
趙桓此時只覺心神俱疲。接見秦檜之時,他總覺得心神恍惚,難以自持。那種時代的錯位感和荒唐感,纏繞心中難以抑制。
對岳飛,以純粹地信任和尊重。對秦檜,則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厭惡感,而秦檜本人,卻偏生在他的調教下成了一個能臣幹吏,這當真是滑稽可笑,卻又是鐵錚錚的事實。
他站起身來,不再處理政事。斜眼看向窗外,只見一輪紅日散發著最後的光芒。
趙桓振衣而起,到得殿外,去看那殘陽如血。良久之後,只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豪情在胸。
他自己也覺奇怪,半響才想起來,見秦檜之前,卻又最後一次接見岳飛,讓他回襄陽整軍頓武,隨時準備入中原與金兵大戰。
而岳飛則慷慨陳詞,雖然滿江紅是後人偽作,他沒有說什麼踏破賀蘭山闕,卻也是壯懷激烈,信心十足。
趙桓一想到數十萬雄師壯士,精兵強甲,將歷史上佔據了中國半壁江山的女真人打回白山黑水,便只覺心神激盪,興奮難耐。而這一切,卻均是在他的掌握之下,如何叫他不興奮莫名。
“大丈夫當如是耶。”
岳飛離京準備征戰,太行山王彥、石子明纏鬥的金國騎兵全無辦法,張憲姚端等人鎮守太原,隨時能直插河北,韓世忠步步穩進,直指山東。
靖康六年就要過去,宋朝的歷史翻過了最沉重的一頁,明年此時,卻不知道又是怎地樣的一番天地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風雪還京路
長安的冬季終於到來。
這一年的冬季比靖康五年時強過許多,入冬以來多半是晴天,並不甚冷。到了年底時,卻又斷銀扯絮一般,下了幾場好大的雪。這樣一來,冬後的防蟲與灌溉就省了許多心力。宋朝時的農業技術已經比較前代有了很大的進步。太宗時就曾經有“農師”之設,專責教導農民改良耕作技術,提高單畝產量。國初時,一畝產量還僅是兩三石,到得此時,皇帝比前朝更加重視農業技術,諸多扶助教導,很多地方,特別是荊湖一帶,單畝的產量已經可以達到八石以上。
關中已經殘敗,縱是趙桓開始著手收拾,短短几年功夫也不可能恢復舊觀。而且以趙桓的認知,知道此時的關中最好的保護方法,便是減少居住人口,恢復森林植被,疏浚原本的水利工程便可。況且關中之地,論起糧食產量,仍然不能與荊湖等地相比。
饒是如此,這一年下來,關中百姓眼看豐年有望,俱是喜上眉梢。
而皇帝不能免除全天下百姓的賦稅,對自己駐蹕的關中頗多照顧,免除了不少雜稅,更使得整個關陝六路的百姓盛讚天子聖明。
潼關是宋軍面對敵境的最前敵,雖是天險雄關,仍然守備森嚴。這幾日雪下的大,晝夜不停,整個關城都籠罩在白皚皚的大雪裡。千里穀道處處落雪,周圍重山疊嶂皆是純白一片,通關大路亦是被雪蓋的通透,當世之時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要想以人力掃除大道積雪,純是痴人說夢了。
風雪肆虐,天地間一片純白,守關的軍將心也懈了,任誰都知道,金兵的騎兵在這樣的天氣斷然沒有出動的道理。
況且。流言紛傳,自入夏以來,宋金停戰,入秋之後金主完顏吳乞買病逝,廟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