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長久注視下,她感到從未有過的心跳。
這群人參觀完了,在博物館出口處,那男子拿著一本剛買的博物館收藏品畫冊向她走來。他說,你解說得真好,下次,我約上其他朋友還要再來。宋青莞爾一笑,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下子竟顯得很媚的樣子。她說,謝謝。她看著這群遊客上了長途旅遊車。隔著車窗,她又看見了那雙眼睛,一直到車啟動,前行,拐彎,消失在縣城外的叢山之中。傍晚,她在家裡吃晚飯,突然聽說那輛旅遊車在縣城20多公里處翻下山崖去了,死了不少人。她是搭乘縣醫院的最後一輛救護車到達現場的,她看見路邊已擺放著不少從崖下抬上來的屍體,她看見了那個多情的男子,血糊糊的,她還是認出了他,他和另外幾具屍體擺在一起,雙眼緊閉,面容扭曲得令人害怕。
現在,這雙眼睛正熱情地盯著她,宋青不停地舞蹈著,是他要求她這樣做的。難道,他復活了嗎?也許,他是受了重傷,後來被救活了。對的,只能是這樣。他現在坐在地板上看她跳舞,他們好像已經是情人了。
他是怎樣到來的呢?在激烈的音樂聲中,宋青一邊扭動著腰肢,模仿著以前在電視上看見過的各種舞蹈動作,一邊悄悄地想,我和他已經好上了嗎?她記得剛才自己是坐在一間溫馨的臥室裡,她渾身燥熱彷彿進了蒸籠。突然,他就從那幅紅色帷幔後走進來。他擁抱了她,她閉上眼,享受著這幕期待已久的場景。他領著她來到了這間空蕩蕩的大廳,光滑的木地板,周圍的牆上全是鏡子。他說,這是練功房,最適合跳舞了。他說,你的聲音好聽,跳舞也一定很好看。她毫無抵抗就同意了。
牆角有一排大衣櫥,他開啟衣櫥門,讓她參觀各式各樣的演出服,有健美裝、短裙、吊帶襪、各種顏色的紗裙,等等。他取下一件猩紅色的露肩長裙遞給她,說換上它,一定好看。這是條絲織的長裙,拿在手上很滑膩,很柔軟。她捧著它,遲疑著不知怎樣換衣,他走過來,替她解襯衣的扣子,接著是胸罩的背扣,她看見牛仔褲也慢慢滑落在她的腳踝,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彷彿突然吹來了一陣大風,將她的衣服從外到內一件件剝去。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興奮和衝動,當她全身赤裸以後,她不顧一切地抱住了他。她感到自己置身於一堆大火裡,她迫切地想和他一同立即化為灰燼。
然而,他卻推開了她發燙的裸體,他說,穿上它,快跳舞給我看。她很不情願地從頭上罩下了這條長裙,猩紅色的露肩長裙,她在鏡子裡看見自己美得要命。
音樂響起來了,他坐在地板上,要她跳舞,她的一雙赤腳最先在地板上踏動起來,好像音樂的節拍是被她的腳踩響的一樣。她不可遏制地扭動起來,然後旋轉,她發瘋似地甩動長髮,旋轉的時候讓裙子像雲一樣飛起來,她不斷跌倒,跪在地板上,覺得仍然開心,她就這樣跪著,讓上身和肩膀不停地隨音樂扭動,她感到自己的兩個乳房脹得發痛,她想撒開衣服,然後衝過去抱著他……
一切怎樣結束的她已經想不起來了。現在,她直挺挺地躺在這張陌生的大床上,這是什麼地方?一堆鵝黃色的床罩堆在地板上,這不是紀醫生和董雪的臥室嗎?
這已是第二天上午了。宋青大夢初醒般從這間神秘的房子裡醒來。她驚恐地想哭,她知道自己已經掉進一道深淵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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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董雪的照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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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51。在紀醫生的抽屜裡發現董雪的照片後,我的心裡無端地多了一份負擔。明確地說,我是感覺到在哪裡見過這位照片上的女子。清秀的面容,性感的嘴唇,很傳神的眼睛裡藏著一點兒驚恐。這一絲驚恐是她自己也未感受到的東西,彷彿是她的一種自然表情,惟其如此,我想這種東西一定來自她生命中非常久遠的地方。這一絲驚恐潛伏在她的生命中,像一隻貓頭鷹蹲在花香襲人的林子裡,使進入林子的人多了些略帶驚悚的誘惑和神秘。
我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見過她呢?深夜,聽著病區裡偶爾被一聲咳嗽驚破的寂靜,我在找尋著曾經見過她的蛛絲馬跡。記憶通常不像電腦滑鼠那樣好用,我找不到進入的視窗,而關鍵詞是,我一定見過她。這是直覺,我從來都相信它的真實。
我找了薇薇,問過她與董雪合拍那張照片的情況,可我卻毫無收穫。因為薇薇說,她並不認識董雪,是攝影師的臨時安排。並且,看得出來,這種偶然合作以今天的眼光來回顧,薇薇已經是倍受驚嚇。本來是一件過了就忘的事,誰會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