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燁左手揉了揉太陽穴,對自己弟弟的固執著實有些不解,卻也只得答應下來,否則他絕對是不會讓自己安靜,林玄辰在某些方面是極為固執的,他認定一樣東西就絕不會改變,就像,對林家的敵視“算了,我跟他說……”
“那你答應了啊……哥,你腿,這兩天沒事吧……”
林玄燁笑笑,都成這樣了哪還能有什麼事,疼痛到麻木,已經成了習慣,“沒事。”
倆人半天卻再也找不到別的話題,那邊支支吾吾一會兒找了個藉口便結束通話了電話。柳巖替她把手機拿過去,蹲在地上雙手正覆在林玄燁的雙膝,笑得極甜,“說什麼了,看著你心情還不賴?”
“隨便說了兩句……”林玄燁慢慢看著她面部的表情,覺得這女孩兒心機倒也算極重了,柳巖跟他算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旁支裡有人掏空了心思想讓她嫁過來,前年自己截了腿她就鑽著空子過來照顧,幾年前在北京城裡林玄燁無論家世還是樣貌都是極頂尖的,誰知命運弄人,三十不到就遇上了這事,和大族聯姻顯然已經再無指望,她便動了這心思。三十年遊戲花叢的結束倒也沒什麼值得懷念,其實對他來說,娶了誰還不都是一樣。
“要我說小辰也是,好好的北京不待著,非得跑到那種地兒去受罪……”
誰又能想出來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極為善良的女孩子,在背後一口一個咋種的叫著呢?林玄燁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冷,像是能和天氣融為一體,語氣也跟著驟然變涼,“他是我弟弟,不管去了哪兒,都是我們林家的苗。”
柳巖頓了一下子,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卻為何聽出了半點警告的意味?她垂下眼想去看看林玄燁臉上的表情,對方卻已經推起輪椅轉身,背影在北風裡,顯得有些孤單而在同一個城市裡,一輛黑賓利迅速滑過京城的大街小巷,終於在一處園子門前停下,這處原先是滿清的王府住宅,現在卻有些意外的歸了私人所有,並未被當成旅遊勝地,早年王府的牌匾不知什麼時候已被摘了下來,隨著裡面主人的喜好,換做另外兩個大字。數百年歲月的雕琢下牆垣之間還能隱隱看得出當初八國聯軍損毀掠奪的痕跡,雖然後來大修過幾次,但畢竟刻痕已經落下了,人又怎麼能掩飾了去?
段興言把車停在對面,冬日陽光下斑駁裸匾上“榴園”兩處大字帶上最古拙的意味,似是已將水墨髮揮到了極致。家裡每個人在這裡面都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園子,平日裡除了傭人就再也沒人能踏進去,一般更是沒什麼人回來住。但若是老爺子從英國回來卻是必然要住這邊的,這也是段興言為何電影剛剛殺青便從香港飛回來的原因。
傭人見是他忙小跑過去一邊低低叫了聲小少爺,這才開了他的車去停,段興言獨自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地面上雪還未曾全部化淨,在他車子旁邊還有一道從機場方向過來的新痕,唇線便輕輕勾了起來。
再往裡走是婆娑而立的紅梅,推門進去以後,一陣熱氣鋪面。屋子裡雖然還保持著清末的原樣,但實際上卻已經被改造的面目全非,廳裡只有兩個人,楊康正獨自坐在雕花紅木大椅裡翻閱著檔案,即便是在家,他面部依然是繃得緊緊的線條,若是他們公司底下的女員工在這兒肯定會尖叫著說,是種禁慾的味道。而阮叔就站在不遠處,若是不仔細看,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他這個人。
“小少爺你回來了。”段興言剛踏進去阮叔便走了過來,臉上的笑容是極為真切的開心。他是跟了自己母親出嫁一塊兒來的楊家,三十年裡早已從一個出類拔萃的青年成為一個嚴謹而不拘言笑的老人,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自己自己母親之間定是存了什麼不一樣的情誼,父親在世的時候從未管過,哪怕是過世以後也沒有人敢質疑他的存在。楊家核心成員卻都是知道的,就像是宮中能夠陪在女子身邊的第三類人一樣,為了能伴著自家小姐一輩子,他同樣捨棄了某些最為重要的東西。
“阮叔,爺爺在榴沁園?”傭人從來都不在主廳,段興言彎下眼角,笑容儒雅翩躚。
“是,老太爺在等你……夫人也回來了,剛才還唸叨著小少爺你,許是剛下飛機有些乏了,讓我在這兒等著,回來告訴她一聲。”
“那就先讓她睡會兒……”段興言跟他說了兩句這才轉向楊康,笑意純粹而寡淡,但卻帶著楊家最為恭謹的禮貌,“大哥。”
楊康放下手裡的東西衝他點頭,亦是笑得沒有一絲壓力,任誰看都是一副兄友弟恭的畫面,“回來了,過去吧,先跟爺爺請個安。”
段興言這才移步出廳,兩人錯身而過,面上是不同的笑容,眼底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