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來了一封信,說是全家人都知道了他要結婚的訊息,很高興,希望他完婚之後能回去一趟。她說,二哥鄧一明現在神經不是很正常,全家人都看得出來,村裡人也都這麼說,自從“嫂子”韓梅逃了之後,他去了趟貴州,回來就不對勁了。成天遊手好閒,比過去更厲害,什麼活也不幹,連飯都不知道做了,每天到媽媽家來混。每天一大早他就到村口去看汽車,看郵遞員,或是看任何熱鬧。
廢了,鄧一群想,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廢掉了。想起他對老二的那種態度,心裡特別地內疚,但是,他又能怎麼樣?現代文明是拒絕那種情感的。這是一個什麼時代?一個講究現實,嫌貧愛富的時代。貧窮落後是可恥的,是遭人恥笑的。他在這個城市裡生活,在機關裡做事,他就必須拋開那樣的背景。他不想拋,可是他只會遭受人們的小瞧。他只能這樣。
妹妹同時還匯來了一筆錢,五百塊,說是媽媽讓她寄的,讓他買點結婚用的東西。五百元錢,還不足他一個月的基本工資。能夠幹什麼?但他知道,對於他媽媽來說,這已經是很大的一筆錢了。這就是差距,他想。
他想想,就沒有把這事告訴肖如玉。
慾望之路 第47節(1)
婚前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擬定邀請賓客的名單。男方,女方。男方:鄧一群擬請同處室的同事和領導,機關的年輕人。同學、朋友。親友(略。在這個城市裡他沒有任何親戚,而老家的人他不打算請他們來)。女方:銀行的領導和同事,她的同學、朋友,親友(她家的親友不少,像肖如玉嫂子的父母、哥兄姐妹,她姐夫的父母、哥兄姐妹等等)。僅她的同學和朋友列出來的(也是非
請不可的)就有四十多位。排一排,要邀請一百多號人。
鄧阿姨作為介紹人,肯定是要請的。但鄧一群那時的心裡卻有一種怪怪的感覺。肖如玉一家對鄧阿姨在個人生活上頗有點微詞。當他們議論的時候,鄧一群不由得有些心虛。他們當然什麼也不知道。在他們眼裡,只知道他同虞秘書長是老鄉關係。
他和鄧阿姨的事,是一種罪孽。鄧一群有時候心裡忍不住這樣自責。我是多麼無恥啊!沒有人會想到一個農民的兒子,內心是那麼地醜惡。這是兩種不同文化交匯在一種特殊環境下的必然。要麼他是保持自我,要麼改變原有。他選擇了改變原有。這一改變,就改變了他很多東西。
僅那一次後,他們就再也沒有過。雖然他後來還去過兩次,但他們表現得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一方面是因為她家裡有保姆存在,另外一方面是他們的確都恢復了理智。鄧一群現在有了肖如玉,他覺得再那樣是不道德的。而鄧阿姨想起自己過去年輕時做過的事,就理解了鄧一群。他是年輕的,衝動的,他渴望女人的愛和肉體。她當然不知道他已經有過性愛經歷。而自己同樣受著幾十年來在演藝圈裡的影響,在年老色衰的最後,放縱了一回。過去都是別人利用她,而她居然也終於利用了一回別人。
她在深感罪惡的同時,平衡了過去失衡的心態。
婚宴必將是一筆不小的開銷。肖如玉的哥哥找到熟人,在北京南路上的友誼飯店訂了座。整整二十桌。對鄧一群來說,這樣的排場不算小了。
鄧一群想到自己的關係,說如果趁他結婚的時候能請到廳長就更好了。他把想法對肖如玉說了,她去問她的哥哥。於是肖處長就說,一切到時候再看,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去請。他是自然明白他妹婿的野心的。
讓鄧一群稍稍感到不快的是她家堅持要有伴娘伴郎。而伴娘伴郎都是肖如玉找的人。鄧一群一個也不認識。另一件事就是肖如玉堅持當晚住在友誼飯店裡,而不是在他們的新房。這讓鄧一群感到很不理解。她僅僅是為了趕潮流。而包下那個房間一晚上要一千多塊,如果加上酒席的費用,要三萬多(這大大超出他的想象),結果當然還是依了她的要求。很多錢是她家裡出,他幾乎沒有說話的權利。
肖如玉的媽媽堅持讓鄧一群把他的母親叫來,她認為如果不請來就是相當地不禮貌。鄧一群心裡有些矛盾,一方面希望媽媽來,另一方面覺得媽媽上不了檯面,對這樣的場合會感到非常的不安。但猶豫了兩天後,他還是同意了岳母的安排。他給老家去了一份電報,讓媽媽還是由妹妹陪著來。
10月22日,他們一大早就起來了。趁保姆還在做早飯,肖如玉讓鄧一群去街上買了一束鮮花。吃過早飯,伴娘伴郎都來了。伴娘非常年輕,也非常漂亮,姓黃。鄧一群聽肖如玉叫她黃曉雲。黃曉雲跟她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