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很可能是一個陰謀,以達到要挾他的目的。他是中了圈套。自己如何才能脫身呢?他想。半晌,他問她:“你打算怎麼辦?”她不語。他急起來,說:“你必須去醫院做掉,儘早,時間長了更不好辦。”
讓他稍感意外的是,她並沒有表示特別的意見。她服從了他的安排。她甚至一句埋怨他的話都沒有。但儘管如此,鄧一群的情緒並不好,所以,他們那晚上沒有親熱。她坐了一會,鄧一群就催她回去。
她走了,他才鬆了一口氣。
做人流那天選擇的是一個星期天,上午,陽光燦爛。
鄧一群騎車來到了鼓樓醫院。來醫院的人很多。鄧一群怕被熟人看到(儘管可能性非常地小,但他想還是做得小心一點比較好),在腳踏車存放處存好車子,來到醫院大門拐角的一個書報攤前裝做看報。他和葛素芹約好是在門口見面,但他不想在門口等,他有點後悔當初約定時考慮得不夠細緻。在那樣一個位置等待,能夠看到她的到來。
慾望之路 第30節(3)
對這次她來做人流,他思想上做了很大的鬥爭。他不想來,十分不情願來。這個責任不應該由他來負,要負也只有她自己——她太粗心了嘛!他想脫身。在決定她這天來做的前幾天,鄧一群心裡一直在煩這件事。來,還是不來,在他心裡一直打架。為了能夠脫身,事前他已經作了試探,他對她說了,他很可能最近要到外地去出差(當然只是他的藉口),如果他出差,她就必須一個人來。她聽了,沒有做什麼大的反對,但也沒有說同意。她什麼話也沒有說。
沒有反對,就是同意。他想,他可以這麼認為。但後來鄧一群還是決定來了,他想,他還是勇於承擔責任的,他是一個男人嘛!他這樣冒著前途與名譽的危險來陪她作人流,就是一種最直接地承擔責任的表現。但他同時也想好了,他只是來陪她,卻絕不作為男友的身份。要是萬一不幸被單位的什麼人看見了,他只說是陪他的一個親戚來看望住院的病人——不管他們信不信。
時間已經到了九點,鄧一群急了起來,他想,她再不來,他就有理由回去。他已經把買來的那份小報看了整整兩遍了,在這過程中,他一直朝門口張望也沒有見到她。再等五分鐘,再不來,他就走——他已經有了充足的理由。不是他不承擔責任,而是她不守約!
五分鐘真的過去了,他心裡有了一絲快慰:他可以理直氣壯地開溜了。他取出了車子推出了門口。然而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葛素芹的聲音。葛素芹正站在一個小商販的攤前,手裡好像買了一個什麼小東西。鄧一群有些氣惱地說:“你怎麼在這?”葛素芹衣著跟前幾天的一樣,但讓鄧一群看來,她真的太像一個倒黴的姑娘了,有點傻傻的。她說:“我都急死了,等你半天了,也沒見到你。”鄧一群說:“我也是在外面等了半天,沒見到你,就站到裡面去了。”
他們重新放好車子,鄧一群對她說:“婦產科在三樓,你一人去吧。我在樓下等你。”葛素芹有點不高興地說:“我害怕,你就不能陪我去麼?”鄧一群說:“我不好陪你去的,上面都是女人嘛。”他陪她在下面掛了號,安慰她一番,然後看她上了樓。
有了這樣的一個姑娘,給他的生活帶來了很大的麻煩。鄧一群坐在掛號大廳的長椅上,當時心裡這樣想。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腦子裡跳出這樣的話。大廳的走廊上不時有一些穿著白大褂的女護士和醫生,她們一個個面容姣好,讓他看了心裡生情。其中有一個年輕的女護士,身材特別好,而且看上去那樣地乾淨。他將來會娶一個什麼樣的城裡姑娘呢?他想不出來。
但他一定會在陵州找一個理想的姑娘,他想。
他坐在那裡,感覺自己是一個局外人。
他喜歡這種局外人的感覺。
葛素芹會怎麼樣呢?做人流會很難嗎?醫院現在已經開放了,而過去的農村醫院可不一樣,誰要是懷孕了,醫生們對她的態度會相當地不好。
一些年輕的女性從樓上下來,有些看上去不像是好姑娘,而有些姑娘則是由年輕男子挽著,一看而知,那年輕男子就是她們的未婚或已婚丈夫。沒有男人陪的都是些什麼人?他就想到他和葛素芹的關係,把她們想象成都是那種不正當的女人。否則怎麼會讓她們獨自來做人流呢?
葛素芹終於下來了,鄧一群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她衝他苦苦地一笑,他也不由笑了起來。
這一經歷是多麼地不易,又是多麼地容易啊,他想。
慾望之路 第31節(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