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發抖,猛地站起來就要掀桌子,被何木森一把按住。
要真掀了桌子,被拘留的人恐怕就成了她了……
回到家,包淺淺把鑰匙一丟,便衝進了浴室。
衣服都沒脫,冰冷的水從花灑中噴灑出來,從頭到腳將她淋了個透。
她蹲在地上,把臉埋進臂彎裡,嚎啕大哭。
一年了。
她把小包接出來一起過日子已經一年了,這一年來他沒有叫過她一聲媽咪,沒有對她笑或者哭過一次,去年冬天他突發高燒,愣是躺在床上一聲不吭,要不是她擔心他半夜踹被子過去看一看,說不定真的會燒傻了……
上個月,她從心理醫生那裡得到了準確的檢驗報告。
抑鬱症!
即便是在心裡做過百次千次的心理準備,在看到這三個字時,卻還是忍不住崩潰了。
她還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穿著一身的名牌,小小年紀已經氣質卓越,大大的眼睛裡盛滿了靈氣。
陸念川將他照顧的很好,他是陸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是陸宅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小少爺,生活的驕傲而富足。
而現在,他卻只是陸小包而已,被同學嘲笑有媽生沒爸教,被欺負了不會還手,被嘲笑了也不會還嘴,甚至連跟她告狀都懶得告。
他牢牢記住了一年前的那晚,她當著陸念川的面叫他怪物的樣子。
他將陸念川的死歸咎於她,他看她的眼神甚至是痛恨的。
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陸小包已經獨自去睡了。
客廳裡開著燈,何木森坐在餐桌上一口一口的抽著煙,見她失魂落魄的出來,重重嘆口氣:“包子,還是把小包送會陸宅吧,你帶著他,跟千顏之間總是會有磕磕絆絆的……”
這就是親情。
何木森雖然也心疼陸小包,但畢竟已經隔了一代,相比較起陸小包來,他更心疼自己的閨女,他希望她能過的好一點。
姬千顏雖然沒說過,但不代表他不介意。
陸小包是她跟陸念川的兒子,這一年來,他越長越像陸念川,即便陸念川已經死去了一年,但陸小包只要跟在她身邊一天,他就總有種陸念川
還陪在她身邊的錯覺。
這些日子,他過來他們這邊的次數越來越少。
“陸宅現在的主人是白素素,把小包送過去,跟送他去死有什麼區別?”
包淺淺眼睛因為哭過而顯得有些紅腫,聲音也帶著濃重的鼻音,但面色已然平靜:“他是我兒子,我雖然不能給他曾經那樣富足的生活,但只要我在一天,他就只能跟我生活在一起!”
“可你看看他!”
何木森情緒有些激動:“他再這樣發展下去,說不定哪天就跟那個魔鬼一樣了!基因是個很強大的東西,你根本改變不了!”
“他體內不止有陸念川的血,也有我的血!就算是魔鬼,我也要。”
包淺淺已然不耐煩,抬了手腕看了看時間:“不早了,爸你早點睡吧,明天不是要去澳門出差麼?”
何木森還想說什麼,見她決意已定,終究沒再說下去,道了聲晚安,起身離開。
包淺淺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來,一邊喝一邊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啤酒見底的時候,她把酒瓶往桌上一放,轉身進了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給何木森做了早餐,又幫他收拾好行李送他出門,折返回來的時候,陸小包已經背好書包了。
他頭上腿上還綁著紗布,可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就要往門口處走。
包淺淺一把將他抱起來放進沙發裡,把他身後的書包摘下來:“小包,我們今天不去上學了。”
陸小包也沒異議。
“我帶你去A市,去給你爹地掃掃墓。”
包淺淺接下來的一句話,終於讓他暗淡無光的眼睛轉了轉。
有反應就好,有反應就好。
她心中升起一絲希望,起身將昨晚收拾好的行李箱拿出來,一手抱著他,一手拖著行李箱出了門。
藏青色的天幕下,陸小包平靜的不像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子。
他將懷中的一束百合花放在墓碑前,乾淨修長的小手一點點的撫摸著墓碑上淺淺而笑的陸念川的英俊眉眼。
包淺淺站在他身後,看著他長長的眼睫毛顫動了下,幾串圓滾滾的淚珠飛快滑落,滴在墓碑前的百合花上。
“小包……”她輕聲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