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2 / 4)

一天,他非常急於想知道這些黃種人到底會不會讓他失望。他想讓公司的其他幾位老闆知道,他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這會兒,他戴著一頂寬邊草帽,坐在一棵樹冠濃密的美國白松底下等待結果。與克羅克一樣想急於知道結果的是那些白人勞工,他們一點也沒有把那些中國勞工看在眼裡,那群華工在他們的眼裡,就猶如大象面前的一隻小貓,實在太卑微了。

其實不管是克羅克還是白人勞工,他們並不知道,這群吃慣苦的中國人,實際上就是活脫脫的一群牛和馬,他們善於吃苦,他們只知道幹活。他們的要求卻再簡單不過:掙錢、攢錢和償還契約債務。他們耐心地工作,他們努力想使美國人相信,中國人的到來對美國是有利的。除此之外,他們一點也不像白人那樣,動不動就給他們找麻煩,提一些毫無道理的要求。白人就連工資也要求比中國的勞工要高,讓他們非常難辦。我的曾祖父他們當然已經看出來了,那些白人一點也看不起他們,白人把開山、運石等最辛苦的工作交給他們做,然後像看一群牲口一樣在看著他們。開始,他們並不明白人們為什麼要那樣看他們,以為只是出於一種好奇。可是他們很快發現那些眼神除了好奇外,更多的則是一種想看笑話,想看出醜的等待。

李倉終於忍不住,他小聲對我的曾祖父說:“你們看到沒有,他們在研究我們。想看我們的笑話。”

我的曾祖父說:“研究我們什麼?為什麼要看我們的笑話?”

李倉說:“研究我們到底是人呢還是一群牲口。”

第六章(2)

蘇文清不解地說:“人怎樣,牲口又怎麼樣?”

李倉說:“牲口呢,說到底了就是畜生,它可以任意讓主人打罵,還要給主人幹活;它可以有遠遠低於人的需要,卻又有幾倍於人的工作能力,有哪個僱主不喜歡他們僱的是一群牲口?而如果是人,他們或許會認為我們的勞動強度太大了,待遇太低了,因此他們很有必要研究我們到底是人還是牲口。”

蘇文清說:“老師,那我們是要當人呢,還是要當牲口?”

“我們就是一群黃面板黑頭髮黑眼睛,從大清來的中國人。”李倉毫不含糊說,“我們要爭點氣,別讓人家看不起我們。”

太陽下山很久了,大地已經變成灰濛濛的一片。天是青藍色的,有幾顆星星開始在天際上閃爍著。隨著一聲哨響,工地上終於結束了一天勞碌的場面,變得安靜了,華工們都拖著疲憊的身軀向自己的帳篷走去。我的曾祖父他們看到,已經在工地上呆了一天的克羅克這時和那個負責吹哨的白人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坐上一輛馬車走了。我的曾祖父他們當然不會知道,作為公司老闆之一的查爾斯?克羅克,他確實把中國勞工的勞動表現很當一回事的,他甚至擔心不用等到太陽下山,這群才從中國來的勞工就會吃不消倒下來的。那樣,他當初力主從中國招收勞工的提議就會因此受到其他幾位股東的*和責難。這下好了,中國勞工第一天的工作表現讓他很滿意,內心那種不安的顧慮這下完全被打消了。

而對工作了一天的華工來說,確實是累壞了。大家只覺得腰痠背疼,像死魚一樣躺在帳篷裡,一點也不想動。帳篷上方掛著一盞煤燈,豆芽大的火苗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把大家的臉照得忽明忽暗。我的曾祖父看到蘇文清兩眼呆呆地望著篷頂,面無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想家,想心裡的那個女人了,禁不住說:“兄弟,是不是又想她了?別想了,時間還長呢!你這個樣子還不把人給想出病來了?”

蘇文清眼皮耷拉下來,許久才說:“心裡念著她,日子過得就快了,否則的話,人真的要給急出病來。”

說話間蘇文清又從懷裡掏出羅秀雲的那縷頭髮看著,想著,他問我的曾祖父說:“你有女人了嗎?”

我的曾祖父不想隱瞞,他說:“我們才拜過堂我就來美國了。”

蘇文清說:“為什麼”?

我的曾祖父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但他也不想回避,他把自己為什麼要來美國當勞工的事一五一十告訴給了蘇文清。蘇文清聽著,不由得感嘆起來,一陣悲涼從心底襲來。但他嘴裡也只是淡淡地說:“我們的事都好感動人,好讓人心酸,李老師也是。不過李老師跟我們不一樣,李老師是有抱負的。”

他轉臉去看李倉,李倉已經睡著了,那面金龍旗在他的頭上方隨風輕輕飄著。蘇文清又說:“我堂姐當初為什麼非他不嫁,死活要跟上他,就是看上他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他跟我們不一樣,我們是兒女情長,他呢,憂國憂民,把大清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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