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往湖心猛衝
有一天黃昏,門口有汽車嗽叭聲音,我跑出去一看,我的新朋友夫婦在他們的
吉普車上向我招手。“快來,帶你去兜風。”
這對夫婦是西班牙人,先生在此地空軍服務,有輛現代的“沙漠之舟”,我一
面爬上吉普車後座,一面問他們∶“去哪裡?”
“去沙漠。”
“去多久?”
“兩三小時就回來。”
其實,鎮上鎮外,全是沙,偏偏要跑得再遠去。在車上,我們沿著一條車印子
,開到無邊的大漠裡去。快要黃昏了,卻仍然很熱。我有點困,眼睛花了一下,再
張開眼來時,譁,不得了,前面兩百公尺處居然有個大湖,一平如鏡,湖旁有幾棵
樹。
我擦擦眼睛,覺得車子在往湖的方向全力飛去,我從後座用力打了一下開車朋
友的頭∶“老朋友,湖啊!送死去啊!”
我大叫,他不應我,加足了油門衝啊!我看看他太太,她正在莫名其妙的笑。
車子不停,湖卻越來越近,我伏在膝蓋上任著他們開。
我聽說不遠的沙漠內,的確有個大湖,不想,卻在這裡。
我稍一抬頭,湖還在,我只有再伏下身去抱住頭。車又駛了快一百公尺,停下
來了。
“喂,張開眼睛來!”他們叫,我抬頭一看,無邊的荒野,落日染紅了如血似
的大地,風吹來帶著漫漫的沙,可怕猙獰極了的景色出現在眼前。
湖呢?沒有湖了,水也不見了,樹當然也沒有了。我緊抓車前的靠墊作聲不得
,好似《奇幻人間》的鬼故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我跳下車,用腳踏踏地,再用手去摸摸,都是實在的,但是那個湖心怎麼消失
了?我趕緊回頭看看車,車並沒有消失。
還在那兒,車上兩個笑彎了腰的朋友。
“我懂了,這就是海市蜃樓,對不對?”
上車後,我仍然毛須豎立,“怪怕人的,怎會那麼近呢?電影上拍的海市蜃樓
都距離很遠。”
“多著呢,你慢慢來認識這片沙漠吧!有趣的事多著呢。”
以後我見到什麼東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總得上去摸一摸,不能告訴別
人是海市蜃樓嚇的,只好說∶“近視眼,要摸了才清楚。”
捉外星人去!
那天開著門洗衣服,房東的山羊跑進來,吃掉了我唯一用淡水種出來的一棵花
。花是沒有,但是,兩片綠色的葉子卻長得很有生意,山羊一口就給吃掉了。我追
出去打,又摔了一跤。當時氣極了,跑去隔壁罵房東的兒子。
“你們的山羊,把我種的葉子吃掉了。”
房東的兒子是老大,十五歲了,大模大樣的問我∶“吃了幾片?”
“總共只長了兩片,全吃了。”
“兩片葉子還用得著生氣,不值得嘛!”
“什麼?你忘了這是撒哈拉,寸草不生,我的花……”
“不必講你的花了,你今天晚上做什麼?”
“不做什麼。”想想真沒事。
“我跟幾個朋友去捉外星人,你去不去?”
“飛碟?你說飛碟降落?”我的好奇心又來了。
“就是那個東西。”
“回教徒不可騙人,小孩子。”
他用手發誓,真的有。“今晚沒有月光,可能會來。”
“我去!我去!”我趕緊說,又怕又興奮。“要捉的哦?”
“好嘛!一出來我們就去捉。不過你得穿男裝,穿此地人的男裝。我可不要帶
女人去。”
“隨便你,借我一件纏頭巾,還要件厚外套。”
飛碟真的出現了
於是,當天晚上我跟巴新他們一群小傢伙,走了快兩小時,到了完全沒有一點
燈火的沙地裡伏著。四周是漆黑一片,星星冷得像鑽石一樣發出寒光,風吹在臉上
,像被打了耳光似的痛。我將纏頭巾拉上來,包住鼻子,只有眼睛在外面。等得都
快凍僵了,巴新忽然打了我一下。
“噓,別動,你聽。”
嗚,嗚,嗚,如馬達一樣一抽一抽的聲音,四面八方傳來。“看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