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3 / 4)

小說:聖天門口(上) 作者:莫再講

董重裡說傅朗西咳嗽的毛病又犯了,不敢出門吹冷風,讓自己多拜一個年,算是代替他。雪茄和愛梔趕緊去小教堂回拜。躺在床上的傅朗西略帶傷感地對雪茄說,活到二十幾歲,只有今年的年過得最有意思,吃不好,喝不好,身體也不好,心裡卻是十分快樂。傅朗西這樣說時,不像是裝腔作勢,說起快樂,他的兩眼放射著炯炯光芒。傅朗西的目光很少從雪狐皮大衣上離開。愛梔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只好說,最好的咳嗽藥是保暖。兩眼閃爍不停的傅朗西突然從雪狐皮大衣,想到那個老毛子烏拉如何不怕冷,三九天穿著兩件單衣在外面跑,還嗷嗷地叫熱。提起故人,雪茄也沒有太多的話可以說,只是提醒,杭九楓有一手硝狗皮的好手藝,傅朗西可以請他幫忙硝一張狗皮,做成皮襖貼身穿著,準保他的咳嗽能好一大半。

�雪檸在家裡等到不想等了,才等來常天亮。

�“三百六十天忙到頭,過年了也不讓喘口氣。”�

見常天亮不高興,雪檸就問:“去哪裡了?”

�常天亮脫口而出:“偷偷摸摸的像個賊!”

�後面的話常天亮沒有說,雪檸也不催,一聲不吭地等他再開口。常天亮將雪檸遞過來的瓜子花生全部剝開,吃了裡面的仁,剩下的殼兒在面前堆成不小的一堆。不時有大人過來提醒他們,不要只記得吃東西,大過年的,要多說話,莫像啞巴一樣悶在那裡。又吃了幾顆花生,雪檸忍不住先開口:

“我曉得,你到別處貼標語去了!”

�“我沒貼標語,傅先生編了一些說書帽,讓我一邊說書一邊作宣傳!”�

有了宣傳這個詞,雪檸就明白常天亮這些天都在外面做些什麼。在武漢時,除了烏拉愛說宣傳,街上那些凶神惡煞的警察和特務也愛說這兩個字。那些人說這兩個字時,前面或後面還帶站一些充滿威脅的詞語,譬如共黨赤匪等等。雪檸將一顆很長的花生剝開,取出包在裡面的三顆仁塞到常天亮嘴裡。�

常天亮說這些話時,沒有要求雪檸保證不告訴家裡人。他一離開雪家,雪大爹就將雪檸叫到書房裡。雪檸明白雪大爹的意思,當著愛梔和雪茄的面先問雪大爹:“你也想殺人了?”

雪大爹第一次搖頭時還不堅決,他不得不堅定不移地搖了第二次。雪檸這才憂鬱地告訴家裡人,常天亮是說過一些話,自己只要往外吐露一個字,就等於殺了一個人!“不能殺人,誰也不能殺人!”雪檸將記憶中梅外公死後梅外婆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不要對殺人者開殺戒,對殺人者最大的懲罰不是回過頭來殺了他,而是相反。殺人者其實最盼著有人再來殺他,只要有人殺他,他就不把自己的罪孽當罪孽。殺他是為他開脫。

�連綿的冷雪冷雨下到最後一天晚上,馮團長領著十幾個騎兵突然回到天門口。還沒下馬,急如星火的馮團長就要雪家趕快煎些餈粑,不求味道,熟了就行。馮團長說,他這一路去時就看出金寨、霍山等地的鄉民是在準備暴動。等到返回來時,一支打著工農紅軍旗號的隊伍,已經將霍山縣城攻下了。圍坐在火盆四周的那些騎兵,胸前都溼透了,被火一烤,升起來的白色水汽像霧一樣。煎好的紅糖餈粑源源不斷地端上來,馮團長命令每人都要吃上兩碗,他們要連夜趕路,中間不再休息。同時他又輕蔑地表示,就算那些人暴動成功了,來年回家過年,他還要從這條路上走。臨走前,馮團長勸雪家人帶上值錢的東西暫時離開天門口。他打了近十年的仗,伸著鼻子就能聞出哪兒有炮藥味。何況論地理條件,天門口是鬧暴動的理想地方。

聖天門口 二六(2)

�馮團長的話沒有得到雪家人的響應。�馮團長在西河下游消失後的第二天,天門口來了幾個野豬隊打扮的陌生男人。其中一個人在杭天甲的陪同下走進綢布店,一邊詢問綢布行情,一邊打聽馮團長的情況。正在店裡教雪檸打算盤的雪大爹如實說了。陌生男人聽得很平靜,杭天甲卻有些沉不住氣,不顧雪大爹和雪檸就在一旁,直截了當地對陌生男子說:“我們也要有騎兵。”陌生男人更痛快地說:“豈止是騎兵,你應該更大膽地想像,我們還要有能上天飛的飛機,能下海遊的軍艦。”�

馮團長對暴動的預言,同柳子墨對氣候的預言一樣準確。

病剛好的阿彩還在吃藥,杭九楓的手臂就戴上了紅袖箍。

�那一天的陽光照例是兩頭清冷中間暖和,雪檸蹲在門外的小溪邊,看著一群小魚兒從水底鑽出來,露著半個白白的身子,去啄那順水飄來的紅紙屑。水面上的紅紙屑很快就從一片兩片變成十幾片、幾十片。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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