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一直默默地聽著。
“最關心你的,你也最關心的,是你的母親。”盧天華始終凝視著男孩,在聽到‘母親’二字的時候,男孩明顯顫了一下。
“你母親的死對你的打擊很大。”盧天華直言不諱道。
男孩的手緊了緊,有些惱怒地瞪了盧天華一眼。
盧天華卻突然悽婉地一笑,目光拉遠了一些,“你怪罪了別人,也只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一些。其實你也是知道的吧,怨恨並換不回你母親的一條命。我的母親也在我好似你這般大小的時候去世了。”
男孩一愣。
“我也怨恨過,我恨的是我的父親。”盧天華拉回了視線,又重新盯住男孩的雙眼,“害死我母親的,是我的父親!”
這一瞬間,男孩真切地從盧天華的眼中看出了恨意,但這恨意之中又夾雜了許多其它複雜的情感。
“我也曾經像你一樣,封閉了自己的內心。為的也只不過是不想讓自己再受到更多的傷害。”盧天華的目光軟了軟。“信任別人是件蠢事,但也是這世間最美好的事了。”
“這世間上總會有那麼一兩個蠢蛋,千方百計地要打破你的心防。他就是一心一意地對你好。讓你根本無法拒絕。還抗拒什麼呢?他對你這麼好,你懷疑過,抗拒過,但其實你更怕失去,你知道,那份溫暖才是你一直以來最渴望的。”
牛奶的溫度早已透過掌心漸漸溫暖了整個身心。
“在接受的瞬間,整個世界又明亮了。也只有放心大膽地去接受。你才會知道,這份溫暖並不會那麼輕易地消失。他始終就在我的身邊。我有他。而你,你有三個人。”
男孩的眼睛亮了亮。母女二人溫柔的臉龐和鬍子中年雖然面無表情目光中卻也透著關切的畫面出現在了男孩的眼前。
“接受了,才知道自己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去抗拒是自己傻!這世界上那麼多的惡意,好不容易得來的好意更要去珍惜。相信我,值得珍惜的其實遠比我們想象中的更加豐富多彩。值得珍惜的人也遠比不值得我們怨恨的人多。”
“你現在有很多珍惜的人嗎?”一道稍微有些嘶啞的稚嫩嗓音忽然插了進來。
盧天華愣了一下。詫異地看了看男孩。然後燦爛地笑著點了點頭,道:“很多,很多。”
男孩也傻傻地跟著笑了起來,目光中透出了強烈的期待。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該睡覺了。安心吧,這裡沒有人會傷害你。等你睡醒了,等著你的只有大家的關心。但記住,要珍惜。”
盧天華親自給男孩掖了掖被腳,然後退出了男孩的房間。
透過攝像頭。盧天華一直等到男孩合上了期待的雙眼沉沉睡去,才含笑也爬上了監控室的小床。
第二天。母女二人和鬍子中年一早就帶著飯食來到了男孩的房間。
“阿姨、寶兒、叔叔……”
一推開大門。男孩早早已經守在了房門口,親切地呼喚道。
“哐啷!”女人手中的餐盤滑脫,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鬍子中年也愣在了門口。
“阿健哥哥!”女孩倒是立即衝向了男孩。
男孩和女孩抱做了一團,歡笑著,不多時又雙雙大哭起來。
“阿健哥哥,我好想你。”
“寶兒,哥哥也想你。”
女人和鬍子中年也總算反應過來,雙雙一個箭步將兩個孩子抱在了中央。
“嗚啊啊啊,我好怕。”男孩一股腦將一直以來的情緒全部發洩了出來。
女人也溼了眼眶,不斷安慰著男孩,“不怕,阿健不怕,阿姨在這裡。”
“阿姨,我錯了,我錯了啊啊啊。”男孩不斷搖著頭,反覆看著女人和鬍子中年,“叔叔,嗚嗚嗚,我錯了。”
女人和鬍子中年含著淚對看了一眼,他們知道男孩是誠心在跟他們認錯,但他們又何曾怪過男孩。不,也許怪過,但他們知道不能全怪男孩。他們也有錯。
“阿健,是阿姨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受委屈了。阿健你原諒阿姨好不好?”
男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個勁兒地搖著頭。全是他的錯,是他不願意接受女人和鬍子中年的好意。女人和鬍子中年越是對他好,他越是覺得他母親的死是因為他們,女人和鬍子中年是心虛。
他們確實對男孩母親的死心中有愧,但如果他們不是真的對他好,在他做了那麼多的錯事後,他們怎麼又還會在他的身邊,護著他?
盧天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