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恕人二闖進客廳就大喊大叫道:
“國難當頭,生死存亡的時刻已經到了,而我們這些黨國棟樑,卻眼看著西北大片山河已落入共軍之手,新疆危局迫在眉睫,坐在迪化城裡隔岸觀火,不覺得羞愧麼?”
葉成臉紅脖子粗地叫道:
“早在2月間李代總統就電令駐疆部隊東進與共軍作戰,時至今日為何仍無一兵一卒開出新疆,居心何在?”
陶峙嶽心裡很火,但他畢竟是一位老成持重遇事不慌的老軍人,便平靜地解釋道;
“各位將領,有話先坐下慢慢說嘛。李代總統的命令當然是要執行的。問題是,從新疆到內地,縱橫數千裡,戈壁茫茫,冰雪皚皚,大軍開拔,談何容易?”
馬呈祥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
“我身為軍長,統率千軍萬馬,卻把一家老少丟在青海老家,至今生死不明,既不能盡忠,又不能盡孝,還算什麼七尺男兒?今後又有何顏面回青海去見父老們?啊!你們怕死,要投降共產黨,我就是殺頭掉腦殼,打游擊也要打回青海去!”
葉成和羅恕人在一旁伸出拇指叫好幫腔,吵得房子嗡嗡亂響。
“誰想投降共產黨,先殺了我羅恕人,讓我濺他一身血!”
‘我葉成的刀槍也不是吃素擺樣子的!”
“奶奶的!想和平,除非從我們這幾萬人馬的頭上踩著走過去……”
陶峙嶽冷笑一聲,說:
“各位不愧為黨國棟樑,既然執意要東進作戰,我陶某悉聽尊便。人各有志嘛!問題是,我的兩個口袋空空如也,撥不出一個子兒的軍費。至於廣州政府,已經好幾個月沒給我們發餉了。據最新得到的訊息,騎3軍5萬元的軍鈉,被馬步芳從蘭州截走,已帶著逃到香港去了。”
馬呈祥一聽這話,臉立時氣成了豬肝色,拳頭擂著桌子,惡狠狠地罵道:
“奶奶的,馬步芳不是人,他不講信義!前幾天他還發密電要我率部打回青海去,可他幹出了這種私吞軍餉的黑心爛肺事!有難不顧,情誼何在!”
陶峙嶽只好耐著性子,與他們長談,從新疆本身的特點談起,聯絡全國局勢,剖析利害,希望他們識時務,順應潮流,千萬不可一時的衝動,頭腦發熱,幹出損害數萬官兵的蠢事來。這種談話,一直持續到新疆起義的前夕。
一天,陶峙嶽親自來到馬呈祥的客廳裡,正好他們三個又湊在一處,密謀策劃是否先將陶晉初、屈武、劉孟純、劉澤榮、郝家駿、梁客博等人抓起來,然後孤立陶峙嶽的陰險計謀。陶峙嶽突然到來,三個人十分驚慌,當得知他是一個人時,才平靜下來。
起初,談話僵持了好幾次。後來,陶峙嶽又把這幾個人漸漸說得沉住了性子。
陶峙嶽平心靜氣地說:
“各人有個人的看法,不應干涉他人自由。但任何人作任何重大決定的時候,都必須洞察利害,深明是非,不能感情用事。如不贊同起義,也就是不需要和平,那麼和平的反面,就是戰爭。談到戰爭,必須在作戰上能操勝券,後勤上有把握,才能應戰。我們新疆的部隊為數10萬,但只能應用到點上,彼此不能支援。何況從軍事上看,蘭州、西寧、銀川相繼失守,彭德懷驅10萬精兵挺進酒泉,我們外援斷絕,退路不通,民族軍已集結瑪納斯一線,在這種情勢之下,能不能作戰呢呢?”
馬呈祥、葉成、羅恕人三個。你瞅我一眼,我瞧你一下,都不吭聲。
陶峙嶽繼續說:
“再從基本點上看,新疆的問題,由於地理環境的關係,由於民族的關係,決不是單純的軍事問題。所以,在我們的基本政策上,一切都需要運用和平方式,也就是要用和平方式來解決。否則對國家,對人民,對我們自己,都有百害而無一利。如果我們不爭取主動,求得和平解放,那麼,10萬官兵無謂犧牲,地方秩序混亂,人民流離失所,引起民族仇殺,軍隊火併,都是必然的結果。”
他說到這裡,目光在馬呈祥等人的臉上掃視一下,提高嗓音道:
“如果堅持戰爭,放棄和平,一定會落到既不能戰,又不能談和的地步,勢必進退兩難。這又何苦來呢?至於我個人的生死榮辱,早已置之度外。請大家選擇吧!”
馬呈祥、葉成、羅恕人聽了這一席苦口婆心的談話,既沒表示反對,也未表示贊同,開始陷入一種動搖、矛盾的苦惱之中。
時隔不久,鄧力群秘密來到迪化,先見了包爾漢和屈武,共商新疆和平解放的大事。鄧力群是在轉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