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有著以攀附為傳統的徐家來說,楊先生的早逝直接就等於楊氏在徐家也失去了利用價值。
話雖是粗糙些,理卻不假。這些年楊氏待遇節節降低,尤其在姑太太的徐曼貞因故死後,楊氏地位下降得更是明顯,但那時好歹還有徐少川撐著,並不敢有人對她怎麼,徐少川一死,出身清貴之家的楊氏在婆婆面前愈發唯唯諾諾。
這樣的情況下,三房要想尋出路,就只能指望徐鏞。
偏徐鏞又是頭犟牛,偏生寧願去尋劉沁的關係尋差事,也不願去尋徐少澤。
這次承蒙劉家幫忙進了五軍營,好歹徐老太太看楊氏的目光帶著些春風了,這次的集議這麼重要,若是毀在尚在觀察試用期裡的徐鏞手上,端親王還怕手下沒人打雜麼?
徐鏞若是丟了差事,那三房面臨的尷尬就更不用說了。
因著徐瀅這聲“完了”,大家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露出驚惶不定的神情來。
“這可如何是好,要不讓金鵬先遞個話去告假?”楊氏絞著絹子道。
“那地方金鵬能去嗎?”徐鏞沒好氣地斜了她一眼,**道:“我是專管卷宗輿圖的,王爺只尋我要東西,莫說金鵬不能去,就是我把鑰匙交給別人也是不成,軍機要務多大的事兒,怎麼能夠不經請示隨便交予人手?”
說的倒也有理,不過事情總得解決。
有紀律行事又嚴謹的武將往往都是鐵面無情的,端親王又是大梁皇帝的胞弟,誤了他的正事兒,他能聽你的解釋?
“那怎麼辦?”楊氏凝著眉,“你又不能行走。”
徐鏞聽到這話,便就咬了咬牙,將腿放到地上,扶著金鵬試著站立。
腰還沒挺直,就聽哇地一聲慘叫,他又跌下地去了。
小廝們趕緊七手八腳地將他扶起,楊氏忙不迭地催阿菊:“大夫怎麼還沒來!”
屋裡又鬧騰了一陣。
徐瀅看著徐鏞疼得發白的那張臉,連忙也蹲下去幫他換帕子。
金鵬抬眼一見她那眉眼兒,忽然一頓,擊起雙掌道:“小的有個主意!”
“什麼主意快說!”徐鏞沒好氣地瞪他。
金鵬搔著後腦勺,期期艾艾道:“小的覺得,倒是可以讓二姑娘代替大爺走一趟……”
讓她去?
徐瀅張大嘴停在那裡。
徐鏞和楊氏也同時望過來。
金鵬見徐鏞沒開罵,遂又壯了膽子:“小的是覺得,若是隻是去拿鑰匙開櫃子拿東西而已,又不用做別的公務,那大爺把要拿的東西寫給二姑娘,然後換上爺的衣裳帽子,把東西交給端親王就走。應該不會有人發現不妥。”
徐瀅與徐鏞五官如出一轍,雖比他矮些,但官服這些東西套在身上是看不大出來的。
而且徐鏞進衙門才半個月,必然沒有什麼過從甚密的朋友,雖說是在端親王身邊當差,但人家親王可不見得時時呆在衙門裡,更不會沒事來注意今天的都事跟昨天的都事有什麼高矮上的變化,如果只是去準備幾份東西,按理是不會出什麼漏子的。
“這怎麼行?”楊氏皺眉,“瀅姐兒是姑娘家,怎麼能去那種地方?”
大梁武將之家對女孩兒的管教不如耕讀之家嚴格,偶爾也會有小姐會在花朝節前後駕馬踏青。但是楊氏自幼是讀女訓女誡長大的,規矩嚴謹也一直是她自傲的地方,從前對徐瀅本就管得嚴,聽金鵬出這餿主意更是覺得荒唐了。
徐鏞也不同意,“衙門裡全是粗老爺們兒,瀅姐兒去不合適。”又瞪金鵬,“就你餿主意多!”
楊氏跟著瞪過來,看來往日鏞哥兒闖禍,這些小兔崽子們沒少在旁邊攛掇。
徐瀅深深點頭,再掰了塊桃酥進嘴,也覺得是這麼個理兒。她連早飯都沒吃,怎麼會有力氣去跑腿?
金鵬被罵,灰溜溜起開去。
“這是怎麼了?”
正一籌莫展,門外就傳來了聲音。
楊氏聞言下意識挺直了腰背,徐鏞臉上的不耐也更甚。
阿菊看了眼楊氏,迎出去,到了廊下陪笑道:“淺月姐姐來了。是老太太有什麼吩咐麼?”
“哦,老太太和大太太要去進香,左等右等不見三太太過去,便已經出門了。我怕老太太回頭又要怪罪,所以特地過來看看。怎麼了?這又是傳醫又是喚藥的,是誰在老太太去祈福的當口又添血腥了不成?”
這聲音溫婉又和藹,不高又不低,若不細究,聽著著實舒服。
楊氏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