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鐵算盤被一隻從天而降的茶盞砸到了腦後,整個人朝著樓梯下面就撲了過去!
鍾恆心跳都給嚇停了,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走,“沈爺!沈爺!”
整個一壺春茶樓都安靜了下來,看著這令人震驚的一幕。
唯有顧懷袖輕輕鬆鬆地一拍手,毫不猶豫口出惡言:“摔不死你!”
說完,她一拂袖轉身便去了。
沈恙被鍾恆扶起來,只覺得自己後腦勺腫了一塊,模模糊糊開口道:“見血了沒?”
鍾恆嚇得不輕,只道:“還好還好,沒砸出個洞,也沒見血,就是多了塊包。”
整個人都被那木樓梯上下顛倒了一回,沈恙腳下都還在晃,抬頭只瞥見顧懷袖那清瘦背影,咬牙便罵道:“這惡婦,惡婦!”
不過是刺了一句,君子動口不動手,果真女子與小人難養,竟然直接摔茶杯來打人,往後誰還敢說什麼?!
鍾恆心說爺您這是自找的,不過也只能心裡說說,臉上賠著小心。
張廷玉怡然站在樓梯上,身邊是還沒反應過來的廖逢源。
他樂呵了,不由自主笑起來,分明是見不得沈恙好:“喲,沈爺您這可是千金貴體,鐵算盤一把一顆算珠都要當小半個國庫了,摔一下可不了得。鍾先生還是早早地讓你家爺去看看大夫,推薦琉璃廠外頭拐角杏林醫館,保管起死回生。”
“張二,你說誰呢。我人都還沒死呢!”
沈恙差點氣得跌腳,這夫妻兩個真是一個賽一個地心黑。
他抬手按了額頭,總算好了一些,再去看樓上的時候,顧懷袖早已經不見了影子。
這時候沈恙是真頭疼了,心底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冷笑了一聲,擺擺手便離開了。
後面張廷玉看了,也笑。
廖逢源滿頭都是冷汗:“這……”
“人賤命硬,死不了。”
張廷玉說話也是個毒的,旁邊廖逢源差點要被毒倒了,之後便見張廷玉上去找顧懷袖了。
顧懷袖回頭來喝茶順氣,見張廷玉進來,只道:“怎沒砸死他?”
張廷玉道:“你若是出來的時候再跑快一些,將他從二樓這裡砸下去,再在下面鋪上一層尖刀,保管十死無生。”
“你倒是比我還毒。”
顧懷袖氣兒終於順了。
張廷玉則道:“無毒不丈夫。”
無毒不丈夫。
沈恙也是這樣想的,出了一壺春茶樓,他回頭看了一眼,只道:“爺總覺得……不該心軟……”
鍾恆撇嘴:“心都心軟了,您還叨咕個什麼勁兒?回頭來還不知道您是個什麼下場呢,小的想著……要不早早地給您備下一副棺材,也免得日後沒人哭喪。”
“有棺材跟有人哭喪這是一回事兒嗎?”
沈恙抬腳便想踹鍾恆,不過一轉眼便瞧見李衛埋著頭,拿袖子擦臉,頓時笑了,“爺還沒死你就在哭喪呢,要不你也叫爺一聲乾爹,回頭來幫我哭喪?”
李衛想起自己方才拒絕了顧懷袖,選擇了沈恙,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哭了。
像他這樣的年紀,還不懂得什麼叫“舍”,什麼又叫做“得”,更不知道什麼叫做“捨得”。
他似乎覺得自己哭得丟臉,癟著嘴道:“我乾爹是二爺,乾孃是二少奶奶,怎能再認一個?回頭給沈爺哭喪有取哥兒,輪不到小的。”
沈恙冷哼一聲。
鍾恆則是一踹李衛,“臭小子甭哭了,不知道的叫二少奶奶看見還以為有誰欺負你了呢!”
依著張家二少奶奶那個脾氣,指不定回頭來還要教訓自家爺,鍾恆想著有這一回便夠了,看李衛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哭,才扭頭對沈恙道:“回頭沈爺您若覺得自己死後沒人哭喪,咱們多認幾個乾兒子不就成了嗎?您這頭……”
“杏林醫館,看大夫去。”
沈恙這頭可金貴著,現在後腦勺還疼。
一想到這茬兒,別的什麼都忘了,滿心只念叨著“惡婦惡婦惡婦”,晦氣地去醫館了。
他們的馬車轎子走了一會兒,張廷玉才與顧懷袖出來,臨走時候顧懷袖抱了抱胖乎乎的廖思勉,跟劉氏道了別,總算才是回了張府。
那佛珠被她放在匣子裡,儘管沒問題,卻也不準備拿出來了。
張廷玉看了一眼,卻道:“再過得半月,便是岳父大人壽辰,你孃家嫂嫂已經開始操辦起來。按著禮數,咱們該去看看。”
“這我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