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黠城。
廣殿如海,巨大的純白湖泊豎立其中,波瀾不起,猶如純白布匹。
慘白霧氣四分五裂,稀薄無比。
類鼠的軀殼,早已被切割的支離破碎,密密麻麻的豎童,此刻幾乎盡數湮滅。萬千攻擊,將“哭譎”本體,釘在了廣殿各個位置。
人族的屍體彷彿被割倒的莊稼,堆疊如山,覆滿殿中。
消融的血肉,似融化的乳酪,軟噠噠的流淌著。
血腥氣息,沖霄而起。
累累屍骸中,四名人族氣息尚存。
其中兩名人族,袍衫浸透血漬,金甲不見絲毫光彩,皆為汙血沾染,卻還能仗劍而立;一名人族,渾身上下,幾無完好之處,猶如經受了一場凌遲刑罰,森然白骨,根根而顯,手中握著一支木製短杖,躺靠在幾具交替倒斃的屍首之畔,指間鮮血汩汩,不斷湧出;最後一名人族,則是抓著半截長槍,半跪於地,已然無法站起。
四人此刻,皆已是強弩之末,然而氣息卻無比恐怖,都已是掌道仙官之上。
凜然意志,似無形的刀刃,彷彿只遠遠看上一眼,便要經受千刀萬剮。
眼見“哭譎”已經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半跪於地的人族沉聲說道:“四個人,四次機會。”
“誰先來?”
站著的兩名人族中,左側之人沉聲說道:“是三次機會。”
“‘哭譎’關係我族後嗣初生之劫,必須死!”
“若是失敗三次,最後一次,不要試,直接殺!”
其餘三人聞言,都是立時點頭。
躺靠在同袍屍首上的那名人族緩了口氣,說道:“我現在,傷的最重。”
“我先來。”
其他三名人族點了點頭,爾後氣機變幻,立時鎖定了面前的同伴。
見三位同伴已經做好了準備,躺著的人族沒有遲疑,目光掃過滿殿屍骨,一行清淚,立時衝開面上血汙,滾滾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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黠城。
沒有主幹的巨木,顯現虛無。
橫生枝丫七零八落,巨大怪誕的笑臉,早已蕩然無存。
僅剩的幾截枝丫,孤零零的懸浮虛空中。
每一截枝丫,皆插著密密麻麻的利刃、箭失,又有無數手段,將其詛咒禁錮。
巨木之下,原本漆黑的地土,與森白骨殖,皆已消失不見,唯有血海滔滔。
無數人族的屍首,飄浮其間,一雙雙大睜眼眸,兀自冷冷望著奄奄一息的“笑譎”。
血水動盪間,兩道人族的身影,執戟而立。
他們渾身上下,傷痕交疊,氣息卻如淬鍊到極點的鋒刃,森寒可怖。
望著已經瀕死的“笑譎”,其中一名人族問道:“你先,還是我先?”
“咳咳咳……”另一名人族剛要開口,張嘴卻吐出一連串的血沫,他呸了一口,這才冷然說道:“我來!”
“若是我失敗了,你直接殺,不用再試!”
“從今往後,我族歡喜,便是歡喜!”
“後嗣子孫,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永世不再因哭、笑、回話遭受厄難!
先開口的那人點了點頭,旋即氣息爆發,鎖定了身側的同伴。
那名人族沒有遲疑,嘴角立時勾起,仰首望著虛無中殘存的枝丫,發出一陣暢快無比也得意無比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
黠城。
巍峨神殿,早已千瘡百孔。
高臺坍塌,神龕搬倒,類羊的巨大暗影被撕成萬千快,密密麻麻的長舌,已然被剁成肉酼,氈毯般鋪陳滿地。
與肉酼交融在一起的,則是無數人族的屍首與殘肢斷臂。
“說夢譎”的殘骸之間,唯有一名人族氣息尚存。
其雙膝跪地,無法站起,渾身上下都浮現出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人臉……
陰寒氣息轟然翻騰,迅速侵蝕其肉身神魂。
這名人族氣息強絕,猶如利刃橫空,似欲斬殺一切陰祟。
然而反覆爆發,卻無法阻止身上詛咒的蔓延。
眼見自己即將被詛咒吞沒,他不再遲疑,仙力鼓盪,轟然爆發。
轟!
一聲巨響,漫天血雨灑落,匯入滿殿血肉,與眾多人族融為一體,血水蕩蕩,腥氣沖霄,慘烈戰意凝若實質,久久不能散去。
卡卡卡……
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