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塔。
黃沙漫漫,一座座石塔矗立起伏的沙丘之間,原本的石色,早已在歲月滄桑之中被剝離、侵蝕、掩蓋,望去灰黃黯澹。
唯有塔簷之下的銅鈴,沉重悠揚,似從久遠之前,一直響徹荒漠至今。
鮮血淋漓的眼珠晝夜睜開,監察四面八方。
倏忽,其中數顆眼珠之中,映照出一座沙丘的坍塌。
轟隆隆……
無數沙礫猶如洪水般衝下去,高逾山嶽的沙丘轟然倒塌,原地升起一座流光溢彩的琉璃塔,其外觀與石塔一般無二,卻通體華光萬千,於烈日下折射無盡璀璨。
只不過,眼下的琉璃塔,遍佈橫七豎八的劍痕,其上劍意凝練若實質,縱然塔身殘存的符文不斷衝擊,卻久久難以磨滅那股一往無前、堂皇浩大的劍意。
琉璃塔中,一眾灰袍修士灰頭土臉,絕大部分袍衫殘破、所佩琉璃塔皆有損毀之狀,有幾人更是口角滲血,胸腹劍傷猙獰,深可見骨,氣息紊亂。
望著面前熟悉的荒漠,感受著籠罩整個宗門地界的大陣氣息,眾多輪迴塔修士總算暗鬆口氣,旋即,積壓的憤怒,洶湧而出:“無恥偽道!”
“九嶷山陶文度明明已經身死道消,劍神竟然如此心胸狹窄,還要追殺吾等!”
“偽道一向道貌岸然,阻止吾等行善,阻止吾等救世,已經不是一次兩次!”
“天道輪迴,造化盈虧。偽道次次倒行逆施,必有災殃……下次討逆大戰,便先拯救寒黯劍宗的那方天地!”
“不錯!”
“既然已經返回宗門地界,便先去見大浮屠令,告知此番觀戰結果。”
“好!”
說話之際,琉璃塔再次遁入虛空,消失不見。
為首的灰袍修士略帶心疼的收起傷痕累累的琉璃塔,朝遠處石塔行去。
很快,他們進入石塔。
須臾之後,白光沖霄,一行灰袍修士的身影瞬間跨越數千裡,出現在一座較為高大的石塔之中。
他們剛剛從陣法之中走出,身後傳送陣再次亮起,白光消失之後,便露出兩道氣息晦澀的灰袍人影。
其中一人面容枯藁,彷佛經歷無窮無盡的風霜,又有千鈞重擔,時刻壓在肩頭,以至於整個人都充滿了沉重與苦難之感,其腰間佩戴著一座手掌大小的琉璃塔,塔身晶瑩剔透,內中蘊含著一縷血色,濃稠無比,猶如活物,在塔中恣意盤旋遊蕩。
在他身後的那道人影,身量頎長,兜帽低垂,面容為陰影籠罩,只有伸出袖口的一截指尖蒼白如死,沒有任何血色。
兜帽的暗影之中,可窺眸色幽冷,其腰間琉璃塔瑩然生輝,則是在邊緣鑲了一圈血色。
這個時候,裴凌為了趕路方便,特意用【蝕日秘錄】化作輪迴塔的大浮屠令,厲獵月則戴上了【血無面】,化作少浮屠的模樣。
二人一路上透過輪迴塔的傳送陣傳送,剛剛踏出一座位於荒僻之地、在輪迴塔內部也少有人用的傳送陣,便見一眾氣息強大的灰袍修士,全部站在傳送陣外,朝他們望了過來。
裴凌眉頭一皺,他認識這些輪迴塔修士。
正是數日之前,前往九嶷山辭州,旁觀他與九嶷山山主之戰的輪迴塔太上長老。
眼見這些人此刻風塵僕僕,袍服破損處血跡斑駁,腰間琉璃塔亦是殘破不堪,幾乎人人帶傷,氣息不穩,傷口之中彌散出強大的劍意,顯然是被賀拂穹追殺了一路,眼下剛剛回到輪迴塔地界。
不過,以裴凌現在的修為,就算正面相遇,這些輪迴塔的太上長老,肯定也認不出他的真正身份。
正想著,眾多灰袍修士已經上前行禮:“大浮屠令!”
裴凌神色不變,平靜的說道:“本座有事,要先去一個地方,爾等自便。”
聞言,一干輪迴塔太上長老立時說道:“大浮屠令且慢!吾等現在要說的事情,比大浮屠令的事情,更加重要!”
“不錯!我輪迴塔以守護此方世界為己任,再沒什麼比天地安危更為重要。還請大浮屠令留步,以正事為重。”
“大浮屠令之事,暫且擱置,請立時下令,討伐偽道五宗!”
“天地安危,不容倏忽,此事越快越好!絕對不能拖延!”
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進言,裴凌面色微微一僵。
但考慮到自己現在的身份不能暴露,更不能讓人知道他要去永夜荒漠的事情,便只得站住腳,問道:“怎麼回事?”
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