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正堂的裡間。
蒼青地掐金撒繡百子千孫氍毹鋪砌滿地,入門一架六折屏風遮蔽視線,其後便是全套黃花梨透雕山水人物傢什。
陳設華美,窗欞卻與蕭錚的臥房一樣,皆被一塊塊木板徹底釘死!
蕭朦與蕭香娥一左一右架著蕭壽,快步衝入屋子裡。
蕭壽束髮的玉冠不知何時已然跌落,此刻披頭散髮、滿頭大汗,顯得非常狼狽,他顧不得整理儀容,進門之後,立時催促:“快!將門關上!”
“只要把大門堵上,那些東西就進不來!”
聞言,蕭香娥立時放開他的手,反身將門合攏,栓上門閂。
而蕭朦也跟著轉過來,憑藉結丹期修為的強大蠻力,從屏風後拉過一隻人高的五斗櫥,擋在了門後。
二人剛剛做完這一切,尖銳刺耳的嬉笑聲,便立時穿透槅扇,傳入室內:“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緊接著,槅扇猛烈的震動了一下。
“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沉悶的撞門聲此起彼伏,槅扇不斷顫抖、震動,擋在門後的五斗櫥也開始搖晃、震顫,櫥中的物什來回晃盪,發出噼裡啪啦的雜響。
眼見五斗櫥似乎有些支撐不住,三人立時上前,用力抵住大門與木櫥。
聽著外面連綿不絕的嬉笑,感受著門板彷彿隨時四分五裂的震動,蕭朦頓時焦急的問道:“爹,接下來怎麼做?”
蕭壽迅速回道:“撐下去!”
“撐到白天,這些東西,只有夜裡才能害人!”
“爹,如果到了白天。”蕭香娥緊接著問,“蕭錚還沒有醒來怎麼辦?”
蕭壽聞言,眸中閃過一抹決絕,冷然說道:“無面大仙的祭品,不能有缺!”
“如果錚兒一直被鬼祟所迷惑,不去獻祭,那……就只能將錚兒當做祭品獻祭了!”
“無論如何,我蕭家謀劃多年,大業即將告成,眼下絕不容失!”
正說著,身下門板一陣猛烈震動:“砰砰砰砰砰……”
三人頓時不敢分心,卯足了勁兒抵住大門。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伴隨著尖利的笑聲,槅扇的縫隙之中,驀然湧入一股漆黑的水流。
仔細望去,那不是水流,而是纖細的髮絲,仿若海藻,又如蛇虺,迅速鑽入。很快,便朝三人身上纏去。
蕭朦與蕭香娥正在全力抵擋大門,察覺到異常,正要掙扎,忽然動作齊齊一僵,神色陷入迷惘之中。
下一刻……
轟!!!
八扇槅扇門轟然洞開,擋在門後的五斗櫥玩具一般被撞得倒飛而出,內中雜物灑落滿地。
扶著櫥子的蕭壽未能倖免,人在半空,已然吐出一口血,緊接著,“咚”的一聲悶響,重重摔在了氍毹上。
大開的門中,卻見眾多丫鬟簇擁著主母漂浮空中,無數殘肢斷臂、舌眼手指載沉載浮的血河滔滔流淌,縈繞其身。
一雙雙森冷赤紅的眼眸,血淚汩汩,匯入足下血河,正用怨毒無比的目光,注視著三名蕭家血脈。
半空,陰氣凝結成實質,灰黑色的雪花大團大團飄落,紛紛揚揚,詭譎可怖。
蕭壽從地上半撐起身子,尚未開口,已經再次張嘴吐出一大口血,其嘴角血漬斑駁,嘶聲喊道:“擋住她們!”
蕭朦與蕭香娥一左一右站在門後,此刻卻沒有任何動作。
前者面無表情的臉龐,忽然多出一抹宛如實質、揮之不去的鬱色;而後者,眼眸閃動之際,卻劃過一絲殺意凜然的戾氣。
似墨潮奔湧,無數髮絲呼嘯著朝蕭朦與蕭香娥纏去。
丫鬟們直勾勾的望著二人,嘴角詭異上揚:“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尖笑聲中,她們窄袖翩躚,白嫩的柔荑,指甲暴漲,猶如鬼爪,朝三人當面劃去!
但很快……
“刺啦!”
所有髮絲,忽然被一股磅礴巨力一劃而斷,斷髮紛散漫天,凌厲氣勁激盪滿室,所到之處,三千青絲寸寸湮滅,蕩然無存!
而所有撲上來的丫鬟,猶如提前木偶一般,瞬間被無形的力量倒吊而起,全部失去了身體控制權!
蕭朦沒有去看這些丫鬟,也未看主母,只注目門外的庭院,神色鬱懣,語聲落寞道:“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