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裴凌也已經知道,這阮夕露,乃是當今天子最為寵愛的皇貴妃,其少年嬌豔,一向順風順水,故此入宮之後,也是恃美行兇,肆無忌憚,別說皇后,連太后都不放在眼裡。這也是她之前會被從皇宮暫時趕出,前來暮巖城物靜觀“祈福”的緣故。
在這段時間裡,這阮夕露已經向裴凌許過兩次願,第一次,她求青春永駐。
看在對方多建的九座廟宇的份上,裴凌直接送了一顆駐顏丹。
第二次,阮夕露則是求“魘”仙讓太后暴斃,他沒有理會。
至於眼下,對方求的卻是保護她平安回京,這對於裴凌來說,乃是應有之義。
畢竟,這貴妃雖然是個心狠手辣的蛇蠍美人,對他的供奉卻非常用心。
其得罪了當今天子的生身之母,一旦阮夕露回京的路上,或者回京之後,被太后弄死了,那對他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損失。
得派個人過去貼身保護……
這件事情,就交給“啼”去做。
想到這裡,裴凌身形隱去。
香菸嫋嫋升騰,奢華的大殿中,阮夕露獨自跪拜在地,雙目微闔,神情虔敬,還在繼續祈禱。
殿外樓閣中傳來聲聲鍾罄,煙霧徐徐彌散。
……數日之後,阮夕露一切準備就緒,即將踏上返京的路程。
出發之際,她專門要求貴妃車架經過一座“魘”仙廟,揮退左右,獨自入殿參拜,再次祈求“魘”仙庇護,許諾回宮之後,立時大興土木,為“魘”仙建造廟宇,日夜供奉。
小半日後,阮夕露祭拜結束,走出正殿,在左右侍從的簇擁下,返回轎中。
她跟侍女剛剛在轎中坐定,一道森冷、白衣飄飄的身影,便從轎頂中一點點冒了出來。
烏黑柔軟如流水的髮絲,一時間鋪滿了整座軟轎,髮絲之間,不斷滴落著鮮紅的血漬,一雙赤紅色的眸子,直勾勾的望出來。
正是裴凌派過來的“啼”!
其氣息已然步入元嬰。
“啼”一動不動的站在轎子的中央,其血色瞳孔緊緊盯著阮夕露,整座軟轎很快滲出一股股血漬,不斷滴落,陰冷的氣息充斥澎湃。
然而這般恐怖的景象,無論是阮夕露,還是其侍女,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神色如常,卻是一點沒有察覺。
二人只覺得轎中溫度驟然下降了許多,此外再無異常。
阮夕露自覺再無任何疏漏之處,坐好之後,便淡淡吩咐:“出發!”
※※※
時間緩緩流逝,半年後。
正午。
驕陽的光芒,躍動樹梢枝頭。
密林之下,屍骸累累,白骨堆積如山。
原本鬆軟的泥地,已然盡數化作了赤紅之色。
以這座密林為中心,方圓千里之內,城池村鎮完好無損,然而無雞鳴,無犬吠,無人煙。
宛如一片死地。
只有草木瘋長,蓬勃之中,難掩血腥。
“噠噠噠……”
已然被荒草侵蝕了不少的官道上,一支軍容整肅的兵馬呼嘯而至。
為首的騎士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眉宇之間一派兇暴之色,此刻揮鞭馳騁,神情冷峻。
他身後,一名名黑甲騎士皆是眸色冰冷堅定,周身煞氣縈繞,騎乘馬上,揮灑自如,縱然在飛馳之中,動作依舊透著幹練整齊。
很顯然,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精銳。
整支隊伍都很沉默,除卻馬蹄踏過地面的響動,便是隊伍中間唯一一架馬車的轆轤聲,沒有任何人交談。
那架馬車由兩匹膘肥體壯的駿馬拉著,從外觀看去,只是一架尋常的四望車。
只不過,其整個車廂,都有著用木板加固的痕跡,尤其是原本車簾的位置,也被木板封得死死的,沒有留下任何空隙。
在木板之外,還貼著一張張墨跡淋漓的新鮮封條。
其上蓋著一枚枚硃紅色的印章,隱約還有皇家玉璽的痕跡。
隊伍非常警惕,時不時撒出探馬,偵查四周情形。
須臾,他們轉過一個彎,前方的官道,卻是一個小小的土坡。
土坡之上,驀然出現一道青衫人影。
為首的騎士立時抬起手,整支隊伍瞬間勒馬止步,卻在彈指之際,已然盡數停下。
“哐啷啷!”
沒有絲毫遲疑,所有騎士瞬間拔出武器,森冷的目光,望向那道人影,隨時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