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終葵越棘身後那些青黑腐爛的手臂,也一同用力,將他朝盆子裡推去。
終葵越棘的身體,一點點朝盆子裡移動。
盆子裡的血越湧越多,很快,便宛如噴泉一般,漫過盆子,漫過方桌,順著方桌的腿,朝地面流淌而去。
鮮血之中,逐漸浮出一塊塊模糊的血肉,它們的部分,給人一種微妙的熟悉感。
終葵越棘忽然意識到,盆子裡,赫然是一具被搗爛之後,強行塞進去的屍體。
剛才的血腥味,便是這具屍體之中傳來的。
這是廟中神像的祭品!
一瞬間,終葵越棘心中生出一股宛若實質的強烈預感,似乎只要自己被拉入爐中,便會代替這具屍體,成為一碟新鮮的供物!
這個時候,終葵越棘的身體,已經站立不穩,往盆子裡栽去。
忽然,所有抓著他的手臂,都覆上了一層璀璨奪目的淡金色,仿若披上了一層稀薄的春暉。
所有手臂瞬間止住,不再動彈。
終葵越棘周身猛然爆發出一股強大威嚴的氣息,眾多鬼物手臂,猶如積雪遇陽,頃刻間煙消雲散,蕩然無存!
沒了這些牽掣,終葵越棘重新站穩。
“踏、踏、踏……”
黑暗之中,走出一頭頭奇形怪狀的鬼物,盆子裡的屍體,也用手抓著盆子的邊緣,將自己整個拉出來,目光陰冷詭譎的望向終葵越棘。
鮮血已然浸透了整個地面,正在不斷抬升,似要將整座廟宇,盡數沒頂。
※※※
氣死風燈不斷搖晃。
飄忽的燈光下,一襲青衫飄然而入。
其身姿挺拔,劍意縈繞,整個人氣息與身後揹負的長劍幾乎融為一體。
寧無夜走進廟裡,剛剛在門檻後站定,便微微一怔,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
而且……
他朝四周張望了下,頓時皺起眉,奇怪,自己為何一個人跑到這種陌生的地方來?
遲疑了片刻,寧無夜便朝照壁之內走去。
空白的照壁、樸素的圓鼎、沒有任何裝飾跟鏤刻的樑柱、踏步……寧無夜最終推開正屋虛掩的門戶,走入供奉著神像的正房之內。
眼前的神像,雖然所居廟宇不大,香火卻非常旺盛……
只不過,這些供品,好像不太尋常……但,幽素墳之中,什麼詭譎的事情都有可能……
寧無夜走到擺放供物的方桌前,打量著上首的神龕,面露疑惑之色。
他總覺得,這尊神像……似乎有什麼問題?
這個時候,原本仿若泥胎彩繪的神像,忽然睜開了赤紅色的眼睛。
煞氣沖霄而起,神像出手,一把朝寧無夜抓了過去。
轟!!
※※※
枯樹孤碑。
墳塋前的泥地還在不斷蠕動,獻祭的人群,卻已然戰戰兢兢的散去。
須臾,泥地徹底吞噬了最後一名祭品,恢復如初。
原本懸浮半空的花轎消失不見,一襲大紅喜袍、頭覆喜帕的紅粉新娘出現在枯樹的枝頭,姿態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喜帕直垂胸口,看不清其神情。
枝間逶迤的繁複裙襬被風吹動,宛如枯死的老樹,驀然綻開的豔麗花朵。
一雙纖巧的繡鞋在層層疊疊的裙裳裡若隱若現,鞋尖絨球色澤如血,一點一點,似欲滴落。
豐茂的草叢裡,血漬早已乾涸,化作斑駁的絳紅之色。
原本被林峰揹負身後的下品符器飛劍,斜插於地,秋水般的劍身,微微顫動。
這個時候,遠處走來一道純白的身影。
其狀若人類,著一襲白袍,迎風而行,飄飄欲飛,但仔細望去,雪白的面孔上,白眉之下,卻各自生著兩隻平行的眼睛。
瞳孔深處,有著漆黑的火光緩慢躍動。
正是“囚”。
“囚”大步而行,走到墓碑不遠處方才停下。
紅粉新娘一動不動的坐在樹梢,喜帕之下,傳出她的聲音:“什麼事?”
“囚”語聲幽冷道:“那三位生者,已經跟‘悉’對上了。”
“裴凌的位置,吾已大概知曉。”
紅粉新娘平靜的說道:“今日白晝發生了點事情。”
“裴凌的位置,我現在,也已經掌握。”
“囚”微微搖頭,說道:“眼下,位置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