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破敗的庭院之中,苗成陽遍體鱗傷,血灑滿地,一連倒退出十幾丈遠,才勉強站穩。
旋即因著胸口一痛,身體晃了晃,無力跪倒。
他以手撐地,勉力支援,抬起頭,怒目噴火,眉宇之間滿是不甘:“裴凌殺我胞弟,亂我心境,壞我道心!我不殺他,心魔難去,道途無望!這是不共戴天的仇怨。皎霓姑娘何必還要留手?你不殺我,我必殺裴凌!”
涼亭之中,皎霓依舊極為嫻靜的坐著,手中刺繡未停,腦後長髮遮天蔽日,幾乎擋住了整個庭院的天空。
她斯斯文文的穿針引線,淡淡說道:“你命不好,裴凌剛才若納火入體失敗,我既不會救他,也不會攔你。但他現在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價值,我又豈能容你傷他?”
“但你命也很好,越是璞玉,越需要打磨,真正的天才,從來不是一帆風順,你現在跟裴凌已是死仇,你會是塊很好的磨刀石。”
“所以我不殺你,你現在立下兩個心魔大誓,一是不得洩露今日之事,二是在他進入內門之前,不得出手。”
苗成陽面目猙獰,胸中如沸,已經準備身死道消在此,聞言不禁一怔。
他快速的思索了下,沉聲問:“那若是裴凌進入內門之後呢?”
“同境之戰,我不會插手,主人也不會插手。”皎霓將針隨意插在人皮上,舉起繡繃湊近細看,似乎檢查針腳是否有誤,漠然道,“如果裴凌到時候死在了你的手裡,那也是他自己廢物,不配主人的看重。”
“但他現在還在練氣期,築基以上的修士,誰動誰死!”
“……”苗成陽臉色陰沉,他的心魔從聽到苗成安死訊就開始孕育,感夢林之行雖然提醒了他,但也意味著,心魔已經開始成形。
若不能儘快擊殺裴凌,化解胞弟之死帶來的心境搖動,心魔必然隨著時間的增長,越發壯大。
到時候……
不但增加他被反噬的可能,更會影響到他修煉的方方面面。
半晌,苗成陽冷聲說道:“厲真傳的侍者既然能夠威脅我,周真傳的人也能對鄭荊山下手。皎霓姑娘當真要在厲真傳尚未出關的時候,讓兩位真傳之爭,更上層樓?你擔負得起這責任麼?”
皎霓放下繡繃,慢條斯理的繼續繡著,頭也不抬:“聖女之位,只會屬於我家主人。”
苗成陽臉色陰晴不定片刻,驀然道:“好!我立誓!”
他在皎霓面前根本毫無勝算。
連抬出周真傳也無法讓對方緩和態度,此刻也只能低頭。
畢竟,如果繼續硬拼下去,必定十死無生。
苗成陽就算不怕死,然而也不想無意義的丟掉性命。
“裴凌能夠被厲真傳看重,甚至練氣期就派出幽魂侍女護道,這是鄭荊山都沒有的待遇。”他面無表情的想,“天賦資質恐怕還在我預料之上!但我當年何嘗不是外門首屈一指的風雲弟子?否則又怎麼可能爭取到寥寥無幾的築基機會,進入內門?”
“我如今已然是築基後期,裴凌築基之後,我便能親自出手,為成安報仇……”
“沒必要在這裡為一時之氣,平白送命。”
“就當讓裴凌暫且活到進入內門。”
想到此處,苗成陽咳嗽著吐出兩口血,舉起一隻手,按照皎霓的要求,立下兩道心魔大誓,末了踉蹌起身,就待離開。
然而不遠處那條離開的通道,他走了好一會兒都沒能靠近。
“皎霓姑娘,你這是何意?”苗成陽見狀心頭一沉,低聲斥問。
皎霓抬起頭,墨色眼眸幽幽的看著他:“喝完茶再走。”
茶?
苗成陽怔了怔,旋即看向涼亭之中,石桌上那碗他剛才碰都沒敢碰的玩意兒。
“姑娘好意心領了。”他眼角肌肉抽了抽,試圖拒絕,“但我現在不渴。”
皎霓專心刺繡,彷彿沒聽見。
苗成陽又朝通道走了幾步,見仍舊無法過去,知道不喝那碗茶根本無法離開,面色微變。
“這女鬼讓我發了誓言,又明說要我給裴凌小畜生做磨刀石。”苗成陽急速思索了下,“那麼就算這碗茶水有問題,想必也不至於讓我身死當場。”
他咬了咬牙,趔趄著走進亭中,端起那碗茶水。
那茶水原本只是烏沉沉的看不到底,偶爾有活物一閃即逝。
但苗成陽剛剛觸及碗身,內中水面就彷彿煮沸一樣咕嘟咕嘟的翻騰,升起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