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鶴,一瞬間幾乎遮蔽天日!
原本,這些紙鶴放在漆盤之中,為陣法所壓制時,望去只是尋常孩童手工一般,就算沾了不少血跡,也只是看起來詭異,仿若無害。
但此刻,沒有了陣法的隔離與彈壓,紙鶴承載的咒念轟然爆發!
無形無質,但在裴凌與玉雪照的感應之中,滿懷惡念的詛咒,彷彿山洪般呼嘯著撲向裴凌!
死死死死死死死……
裴凌眼前,瞬間浮現無數慘絕人寰的景象。
有少年情侶被家人棒打鴛鴦,雙雙投繯而去,尚且蓬勃的生命戛然而止,滿腔怨憤不甘,與家人追悔莫及的撕心裂肺,糅雜成茫茫然不知道針對誰卻純粹的詛咒怨念;
有富家女遇人不淑,為負心人敲骨吸髓之後鬱鬱而終,僅得一卷草蓆,丟棄亂葬崗,為蟲獸所噬,恨入骨髓;
有人原本鮮衣怒馬、意氣風發,卻因一夜之間,閤家為盜匪所害,僅自身倖免,自此孑然獨立,四顧淒涼,由此仇滿胸襟,餘生再無他想;
有行善半生,一時糊塗,偶為小錯,卻由此身敗名裂,為千夫所指,羞矣,愧矣,輾轉反側之後,捫心自問,怒從心起,怨天地不公,世人無眼;
有為人父母者膝下僅得一子,如珠如寶,卻稍有不慎,為人擄去,不知所蹤。餐風露宿不顧一切多少年追尋,最終所見,昔日嬌兒早已面目全非,殘肢斷臂,苟延殘喘,狀若人彘。追根問底,不過是當年給了門口乞水路人一碗豆漿,叫其窺見庭中稚子玉雪可愛、衣著光鮮,由此心生邪念。
父母捶胸頓足,雖百悔亦無濟於事,傾三江四海之水,難熄怨憤;
有年歲尚壯卻雙鬢斑白之將相,一腔碧血為家國,卻因君上昏聵,親奸佞,遠賢臣,以至於合族盡為讒言所害,半生精忠報國,一夕傾覆族沒。縱然心如鐵石,面對白髮高堂、垂髫稚子,皆赴刑場;花容妻妾、韶華之女,收入教坊,也不禁心境崩塌,惡念洶洶;
有萬千黎庶,終日汲汲營營,辛勤勞苦,以求果腹,然而轉眼家破人亡,災厄連綿,曾經滿懷勤勉的心靈之中,本能的戾氣橫生!
無數聞著傷心聽者落淚的場景電光火石般浮現,裴凌周身面板下彷彿有細蛇遊走蠕動,少頃,噗噗噗……鎮命魂線破體而出的動靜絡繹不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纏住半空所有紙鶴!
紙鶴身上的咒念,立刻化作一簇簇微弱卻幽冷的火焰,點燃魂線,迅速燃燒,沒入裴凌體內。
裴凌一瞬間如墜冰窖!
他感到這些咒念入體之後,沿著鎮命魂線,迅速向被捆縛住的命格蔓延。
源源不斷的幽冷襲來,他的生機,他的命格,宛如風中殘燭,隨時隨地,都將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