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此人來頭非比一般,便傾力結交,和德音杭布認了世誼,往來密切。周玉衡本是陳啟邁的親信,他對陳、惲的被罷感到委屈。不過一則懾於朝廷對曾國藩的倚重,二則自己也是靠了這次變故才獲得遷升的機會,便也不言語。文俊不敢像陳啟邁那樣,與曾國藩明目張膽地對立,但也不甘心江西白花花的銀子都落到湘勇的手中,他在湘勇還沒來得及設卡的地方,全都設上厘卡,在湘勇設卡的地方也加卡,把湘勇的厘稅奪走了一半以上。百姓則更苦不堪言。江西官場從司道到府縣,都對曾國藩打長毛無功,收厘金起勁的做法不滿,不少府縣暗中慫恿人毆打湘勇卡丁,以便擠走他們,讓自己的厘卡獨霸地盤。湘勇厘卡的訴苦書一封封報到南康,曾國藩對此毫無辦法。
太平軍方面,石達開率主力進入湖北戰場,在鄂東、鄂南一帶接連收復好幾座城池。林啟容、白暉懷依然分別駐紮九江、湖口,周國虞駐梅家洲,羅大綱駐小池口,均按翼王的部署,暫按兵不動。江西戰事出現相對平靜。
這一天,羅澤南單騎匹馬,從義寧趕到南康。曾國藩很覺奇怪,問:〃羅山來南康何事?〃
〃有大事相商。〃坐定後,羅澤南對曾國藩說,〃江西軍事寧靜,早晚必有大戰爆發。〃
〃你看出什麼啦?〃
〃石逆統兵進湖北,意在鞏固武昌,鞏固武昌的目的,又在於保證長江水道的通暢,一旦武昌鞏固,就會捲土重來江西。那時,其挾湖北取勝之餘威,與屯兵休養之九江、湖口逆賊聯合,必與我軍有一番惡鬥。〃
曾國藩眼睛頓時明亮起來,說:〃羅山顧慮的是。〃
〃若賊不能固武昌,則無暇來江西,故依澤南看來,一定要與石逆拼力爭武昌。〃
羅澤南見曾國藩點頭,便侃侃而談:〃長江要害凡四處。一曰荊州,西連巴、蜀,南並常、澧,自古以為重鎮;一曰嶽州,湖南之門戶也;一曰武昌,江漢之水所由合,四衝爭戰之地,東南數省之關鍵所在;一曰九江,江西之門戶。此四處,皆賊與我死力相爭之地。今九江與賊相持,而賊又上據武昌,長江四處要害已失兩處。欲制九江之命,必由武昌而下,欲破武昌,必由崇、通而入。今潤芝軍駐麻城、黃安一帶,鶴人兵在黃陂、孝感,均未制賊之要害。依我之見,須由江西增援勁旅,從崇陽、通城進入湖北,配合潤芝、鶴人三路夾擊,則武昌可復。而江西境內亦同時攻九江、湖口,大局庶有轉機。若不主動出擊,待石逆從湖北迴師,則江西勢更危迫。〃
說罷,兩隻戴著墨鏡的眼睛緊緊盯著曾國藩。曾國藩暗思,羅澤南的這番話不錯,但眼下江西能調得出人馬嗎?
〃仁兄說得有理,但哪有人進湖北呢?〃
羅澤南立刻接話:〃這就是我到南康來與你相商的大事。我思來想去,當前唯有我率領在義寧的三千人馬去才行。〃
〃你去?〃曾國藩驚訝地說,〃塔智亭剛去世,周鳳山實際上統不了九江軍。次青平江勇只兩千人,溫甫的那幾營才募集不久,不能挑大樑,江西靠的正是仁兄的這支人馬。仁兄若率之入鄂,江西的力量不要說再打九江、湖口,就是應付長毛,亦感費力了。你不能去,實在要去,次青帶平江勇去吧!〃
〃滌生,若真的要早日收復武昌,就不能讓次青去。倘若次青敗在石逆之手,反而增加逆賊的氣焰。我還有一個顧慮,不知你想到沒有?〃
〃你是怕潤芝、鶴人不是石逆的對手?〃
〃不是。潤芝富有謀略,鶴人亦勇猛善戰,估計石逆亦難輕易取勝。我是想,石逆兵力已到咸寧、蒲圻,他們很可能會再犯湖南。〃
羅澤南看到曾國藩手中的茶杯微微動了一下。
〃滌生,若石逆再犯湖南,季高、璞山匆忙之間,勢必難以堵住。這批無父無君的匪盜,什麼事幹不出?湘勇這兩年和他們結下了血海深仇,他們會饒得過將士們家中的親人嗎?〃
曾國藩心裡打了一個冷顫。石達開進湖南,第一個要攻打的必是荷葉塘,第一批要殺的必是自己的老父稚子,第一批要刨的必是自己的祖墳!
〃倘若湖南有個風吹草動,〃羅澤南說,〃湘勇必定軍心動搖。所以澤南此番入鄂,當分軍兩路,一攻武昌,一扼通城、蒲圻,決不讓長毛一兵一卒再犯湖南。〃
曾國藩想了一下,說:〃三千人馬不可再分,要麼集中攻武昌,要麼集中扼鄂南。不過,兵機瞬息萬變,進湖北後再相機行事吧。〃
羅澤南連夜趕回義寧。塔齊布死了,羅澤南又要走,曾國藩心裡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