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便想殺了姍姍來遲的服務生。
在高速公路上遭警察攔下開罰單,便想用手上的原子筆釘在對方的喉尖上。
這是殺手的墮落。
殺手為了避免成為可恥的殺人犯,制定了只有自己能夠理解的種種法則。
與其說那些法則或教條是一種長久下來的道德規範,更接近其內在本質的,恐怕是不想令自己陷入精神崩潰的防護罩。
絕大多數的專業殺手,都想趁自己突變成殺人犯之前,退出這一個小圈圈。
每週五晚上去打保齡球、成家生子、養條拉布拉多、收集郵票、到特力屋買木片自己鋪地板、在自家巷口開間便利商店……做一些“普通人”都會做的事。
但當然有人做不到,不管怎麼催眠自己就是無法退化成“普通人”。
有一個非常資深的老殺手,不斷完成制約,不斷退出。
……又不斷回到老圈子再接再厲殺人。
連續七次。
戒不掉的殺人癮,日夜侵蝕著他的靈魂。
W。
“W他自己下了一個單,一共給十一個曾經跟他合作過的經紀人,買他一個死,免得他總有一天會像火輪胎那樣失控。”
經常合作愉快的經紀人老雷諾,在電話裡繼續補充:“沒有時間地點,因為他承受不了預先知道死期的壓力,但方法也不限定,不必特意給他一個簡單痛快。”
“他會反擊?”阿樂咀嚼著。
“一定。”
“所以我們得靠真本事殺了W。”
“沒錯。”
坐在浴缸裡,阿樂沉思了片刻,慢慢說道:“總覺得他不止是想死。”
“十之八九,W想在死前享受一下跟幾個小輩最後的對決高潮吧……”與W合作多年的老雷諾語重心長地說:“以殺手的身份。”
一打十一個,絕不是自負,而是誠心誠意想死。
感覺有點悲哀,畢竟W在業界一向有好名聲,殺人的手法專業利落,沒有多餘無聊的風格,不惹麻煩,雖然沒創造過什麼太傳奇的事蹟,但絕對是一個令人尊敬的老前輩。
終於有退休善終的機會,還連續七次,卻無法擺脫這個殺戮迴圈。
最後W對自己下了這一張單,充滿了即將蛻變成殺人變態的隱喻。
顯然W心知肚明,如果這次眾家殺手解決不了他,他便要誠心誠意放棄自我約束,成為下一個到處闖禍的殺人魔。
十一個,不是個小數目。
為了送W一程,幾乎每一個阿樂接觸過的經紀人都派了旗下的殺手接單。
有的殺手擅長遠距離狙擊。
有的殺手精於策略佈局。
有的殺手喜歡欣賞炸藥在城市地平線化成熱烈煙火的景觀。
有的殺手通曉捕捉運氣之術。
有的殺手不怕死到驚世駭俗的程度。
有的殺手偽裝技術之高超令人讚歎。
有的殺手對近身肉搏極有信心。
有的殺手手中的飛刀比子彈還快。
更有些殺手永遠都不讓人知道他們到底擅長什麼。
也有的殺手別的不會——擁有的只是“最強”兩字。
“G嗎?”
阿樂一想到這裡,就有一點點開心。
因為他正看著網路上的當期樂透號碼。
數字的排列組合正告訴阿樂,這一次他擁有價值五百六十一萬的運氣。
這可是破天荒的強運。
G或許真的是當今最強的殺手,這一點完全無礙阿樂的自尊。
但如果職業生涯裡有一次能夠超越G,那倒是非常值得懷念的記錄。
“……五百六十一萬啊,從來都沒有捕捉過這麼飽滿的運氣!”
阿樂滿懷自信地投入這一場十一打一的不公平戰爭。
24
七個鬼子各自運作屬於他們的追獵技術,用最快的速度封鎖整座海島。
在沒有鬼子的奧援下,W果然盡情享受了人生中最後的火花。
W幾乎與每一個殺手都短暫交手了。
阿樂與W在臺中七期的酒店區,你追我跑,斷斷續續用子彈交談了一個小時。
警方照例姍姍來遲,抵達現場的時候只剩下在柏油馬路上用粉筆作畫的工作。
這些戴帽子的沒有撿到任何一具屍體,倒撿了七十四顆沒有血跡反應的子彈。
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