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的大嬸站在下注的櫃檯旁,穿鑿附會,與老闆口沫橫飛地討論這幾期開出來的數字藏著什麼玄機。
阿樂是這件彩券行的老顧客了,看多了那些自以為用“奇怪的、自以為是的、自己發明的扭曲數學”就可以解開下一期樂透彩券號碼的人。
他們總是很執著地活在自己發明的演算法裡,勤勞地寫下一個又一個的數字。
雖然每期必買一定的金額,可阿樂從來只靠直覺塗鴉數字,加上幾組電腦選號便走到櫃檯付錢。比起來,那些行徑詭異的中年人為了中獎顯然努力多了。
阿樂一點也不覺得那些人可笑。
畢竟自己想靠買彩券捕捉好運氣的想法,只有更異想天開。
“再試一次嗎?”
一發現自己正在假裝自問自答,口袋高鼓的阿樂覺得有些可恥。
下樓前他伸手將抽屜裡一大疊鈔票抓在口袋裡,潛意識裡不就是為了填飽肚子後,還可以“順便”走到斜對面買一捆彩券上樓嗎?
當然要,一定要。
既然今天晚上還要再開獎一次,他就想再多試一次。
望向彷彿有一千公里遠的彩券行,阿樂摸著口袋裡鼓鼓的鈔票。
如果這次再沒有捕捉到好運氣,如果這次再沒有……
幾個小時後。
電視機前面的六個號碼,在新聞畫面底下跑馬燈轉來轉去。
10、 5、 4、 36、 23、 1。
床上成堆的彩券紙,用紅筆圈了又圈,圈了又圈……
四個經紀人同時都接到了阿樂的來電。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充滿了令人血脈噴張的激動。
“下給我最不可能完成的單!”
36
“無法十日”,最後倒數一個小時又三十七分鐘。
微風,細雨,模糊的下弦月。
警政總署外停滿了兩大排引擎蓋微溫的警車,幾臺回,又幾臺出。
臨近幾條大街上沒什麼夜歸的人,垂尾閒晃的野狗也沒幾隻。
所有一切與往常這個時間一樣的寂靜,無事可說。
警察無話可說,江湖卻有千言萬語想講。
這十天下來,四大幫派連同旗下數百盟會所流的血,足以強迫江湖休養生息足足十年。
人死錢散無寧日,幫會元氣大傷,致使到了“無法十日”最後的幾個小時,不禁有幾個老江湖開始懷疑,“無法十日”其實是一個局。
這個局,來自黑社會外最大的幫派——警方的陰謀。
回想在警方與四大幫派取得共識後,“無法十日”以最快的速度,讓幫派用最直接與殘酷的方式削弱彼此的實力,導致未來能與警方談判的籌碼急速變少。
籌碼少了,行之已久的江湖規矩也就得改一改,改成對警方更有利的拆賬方法。
這個陰謀論並非空穴來風。
距離“無法十日”結束只剩兩個小時又十二分鐘時,有個拐了好幾個彎的訊息指出,幾天前,警察這群帶槍的合法流氓偷偷扣住了一個叫“老茶”的男人,將他秘密囚禁在警政總署的五樓拘留室,不讓任何人接近。
“老茶”落在警察手中的訊息走得又快又隱秘。
訊息怎麼來的?
或許是默默收了髒錢的警察自己,或是幫會潛伏在警方中的內鬼?
不知道,也不再重要。
至於“老茶”是誰?為什麼警方要秘密拘留“老茶”?
“老茶”手中有什麼資料?那資料對哪個幫會不利?
或根本重要的不是資料,而是“老茶”自己就是個關鍵?
“老茶”是哪一個幫會的人?又甚至不是任何幫會的人?
今晚,各家殺手各自接到屬於自己的任務。
可今天晚上跟“老茶”有關的幾個殺手,根本不曉得“老茶”是何方神聖。
只知道有的幫會無論如何要“老茶”死。
有的幫會非得要在今晚救走“老茶”不可。
有幫會卻只要殺手保佑“老茶”活過今晚就行。
也有的幫會希望不計代價救出“老茶”,否則就只能一槍轟暴他的腦袋。
各有各的算計,各懷各的鬼胎。
很多人會想問……等等,警政總署?
殺手要闖進警政總署做事?
區區殺一個人,卻下在這種驚天動地的警力重鎮,到底有哪家殺手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