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才剛下樓梯走到一半,便聽見令人不安的機械拉掣聲。
不妙。
剛剛忘了放花!
他轉頭的瞬間,看見情婦渾身赤紅站在門口。
披頭散髮的情婦手裡拿著一把長管槍,歇斯底里地朝他一轟。
“去死!”那女人的尖叫聲甚至壓過了槍聲。
飛旋的子彈削過了他的頭髮,擊碎了他身後的掛畫。
阿樂幸運地沒有中槍,可近距離在耳後爆裂的聲響卻將他嚇到大叫出來:“啊!”
阿樂本能地拿起手槍的瞬間,卻該死地想起扣下扳機的悲慘後果。
於是接下來就只有拔腿逃命的份。
彪悍的情婦在後面發狂地開槍、填補子彈、開槍、填補子彈、開槍……
阿樂停下腳步時,早就距離做事的地點很遠很遠。
那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殘留在耳裡,讓阿樂的心激動到緩不下來。
一閉上眼睛,那削過頭髮的子彈彷彿又重新轟向自己似的。
那一槍轟的那麼近,那麼近!
近到只差了一點點一點點,就會將自己的腦袋整個炸黏在牆上。
阿樂坐在路邊的消防栓上,呆呆地看著天空。
“差一點就死了……我真的……很幸運。”
那天晚上,阿樂發現自己中獎了。
獎金是二十一萬,樂透五獎。
中獎的樂透彩券是阿樂前一天在行天宮附近的彩券行順手買的,之後就隨手放在他的口袋裡,沒有拿出來。
那期彩券開獎的時間是當晚,但阿樂是看了隔天的報紙才隨手掏出彩券比對號碼。也就是說,按了出任務的時候還不曉得自己的獎券已經中獎了。
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上的白色日光燈,阿樂拿著那張彩券端詳了很久。
日光燈燈光透過薄薄的彩券紙,將中獎號碼的字跡輪廓隱隱暈開。
好運氣啊……
原來,自己將價值二十一萬的好運氣戴在身上了啊……
5
從那一天起,阿樂一直很在意彩券中獎的事。
第二次出任務前,他買了很多張彩券,當晚兌獎卻只中了一千塊錢。
任務結束後,阿樂躺在黑市醫生的簡陋診所裡,讓醫生用酒精燈草草消毒完的鐵夾子,從他的大腿裡硬夾出黏在肌肉組織裡的子彈。
這顆子彈捱得不冤,因為目標三個貼身保鏢都是經驗豐富的高手。
“……不夠。”阿樂咬著溼毛巾,含糊不清地說。
“?”醫生不解。
阿樂吐出溼毛巾,筋疲力盡地自言自語:“一千塊錢的幸運,不夠啊……”
在意的事果然變成了迷信。
迷信自己需要仰賴中獎的彩券,才能留住好運氣。
基本的法則非常合理:中獎的金額越多,好運氣的能量就越強。
更多的箇中奧妙也不需要跟別人討論,因為“捕捉運氣”原本就是虛無縹緲的事,規則要如何運作,全看阿樂“梗在心中的那根刺”、以及阿樂的第一直覺。
比如,彩券在哪一間彩券行買都沒關係。
比如,不能買別人中獎的二手彩券,一定要自己買到的才算數。
比如,如果完全沒有買到中獎的彩券,絕對不要接任何一張單。
法則中最特殊的一個限制,算是阿樂暗暗在心中起的堅定誓言:
如果自己每次在任務前買的彩券都有份中獎,那麼,不管彩券贏得的金額有多大,自己也不能拿彩券去兌換獎金,絕對,不能。
——將過剩的貪心摒除在捕捉運氣之外,才能確保運氣的恩賜。
阿樂買了一條藍水晶項鍊,將墜飾裡頭的夾層放入中獎的彩券,掛在脖子上。
執行任務的時候戴著,不執行任務的日常生活也帶著,培養他幻想中的幸運磁場。
沒有接單的日子,阿樂沒事便會買彩券。
或許是他打定主意絕不兌換獎金的關係,交換來不可思議的高中獎率。
在殺人與不殺的中間,阿樂總是可以買到金額不小的中獎彩券,並在執行任務間將所遭遇到的危機狀態,與中獎的金額聯絡起來,在腦中模擬出只有他自己理解的運氣關係圖。
“有多少運氣,做多少事。”
有時阿樂會在電話裡對經紀人嘆氣:“這個單難度太高,找別人吧。”
偶爾阿樂會充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