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的“奇哉怪也”還要來得“奇哉怪也”。只聽她道:“我見別人生氣,眉毛都是立起來的,怎麼他現在像在生氣,眉毛卻是耷拉下來?”
凡女孩子要損起男人來,那真所謂刀刀見血,辛檜氣得臉都綠了,卻聽珀奴又拍手大笑道:“快看,你快看,公子,他的臉居然綠了。原來他不只衣服是綠的,臉也能綠的。”
只聽辛檜大喝一聲道:“兀那小廝,你是什麼人,跟這幫混混兒混在一起,在打什麼歹主意?別看你穿得像個良家子弟,以為蒙得了誰?現在,跟我回衙門說話去!”說著,他一指珀奴,“而這女子,可是你拐騙來的?”
珀奴本已惹他動怒,但他又不欲向珀奴發怒,忍不住就衝李淺墨髮起官威來。
且他心中雖對珀奴怒極,說到“這女子”三字時,喉嚨偏不爭氣,竟把那三字說得飴軟無比。
李淺墨還沒答言,卻聽珀奴已先怒道:“你才是拐來的!”
她圓睜怒目,越顯得眼睛下一個鼻尖翹翹的,就是怒也怒得這般好看。
只見她指著辛檜道:“你覺得我有那麼傻嗎?會讓人說拐就拐。”
偏偏辛檜雖見她對自己動怒,卻偏偏對她發不出脾氣,尷尬笑道:“姑娘自然不傻,看著……還明慧無比。”
他自己也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軟弱已極,有意要找回場子,重又戟指指向李淺墨道:“不過,那小子一看就是奸頑之輩,想來奸滑無比,姑娘是上了他的當也未可知。”然後,一揮手,就待衝手下人吩咐把那小子給他捆回衙門裡去。
沒想珀奴忽然粲然一笑,陽光下,只見她顆顆牙齒細嫩如貝,低聲羞語道:“我才不是他拐的,我是……我家公子打賭贏回來的。”
說起李淺墨那日打賭贏她之事,她竟然心裡還滿懷高興,所以聲調歡悅,表情嬌軟已極,把辛檜都說得心中怦然一動,暗道:打賭贏的?在他心裡,從來賭、色相聯,這時只覺這番話聽來,竟說不出的曖昧,也說不出的風情旖旎,一雙眼忍不住糖飴般地粘向珀奴,恨不得一時就把她給粘過來、賭過來,摟在懷裡,想怎麼搓弄就怎麼搓弄才好。
只聽他控制不住自己地軟聲道:“竟是贏來的?小娘子,你是何人,住在哪裡?等我閒時,也上門把你賭贏來可好?”
珀奴全沒機心,見他問起自己住址,一皺眉,忍不住嘆道:“我現在,正沒地兒住呢,一清早,就被你們漢人中那個不講理的房東給趕了出來,到現在,還不知晚上要露宿何處呢。”
辛檜一怔,接著一拍額,詫異道:“原來,你就是被我吩咐那房東趕出來的三人之一?早知有小娘子在,我斷不會叫那房東行此無禮之事。”
說著,他掃眼冷視了索尖兒一眼,含笑衝珀奴道:“他們這些房錢都交不起的窮漢,姑娘跟著他們做什麼?白白玷辱了自己。不如我給姑娘找個地兒歇腳,保證又幹淨又雅緻,強如跟著他們委屈受罪了。”
沒想珀奴突然翻臉。她再天真,也明白那人打的什麼主意了,臉色一沉,竟衝辛檜怒道:“原來,你不安好心!我一開始看你眼睛斜斜的,還不好意思說你,沒想你連心也是歪的!”
她一語說完,只聽那邊混混們又是一聲鬨笑。
辛檜連番受辱,忍不住臉色大變。為了撐面子,口裡再也不顧及珀奴了,冷笑道:“原來是一幫傻子。”
他望向索尖兒道:“不只是我這傻兄弟傻,跟著他的人,連那婆娘,被他的傻氣染著了,自然也傻了。”
只見他鄙夷地看著索尖兒:“你先前在烏瓦肆一帶鬼混,自甘墮落到我懶得理你。後來聽說,城陽府居然幾次三番找你,要收你入門下,給他們辦些小事,那時我才醒過神來,以為這一向看錯了你,只道你很有心機,在烏瓦肆混原來打的是這等主意。若果如此,那咱們兄弟兩個倒該深交深交了。”
說著他哈哈大笑:“哪承想,我難得高估你一回,終究還是高估錯了,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你又幹得出什麼事業來?居然回絕了城陽府的好意,這麼好的生意你不做,硬撐著細胳膊來擰大腿。跟你明說了,我現受城陽府杜總管之託,就是要把你們這班烏合之眾趕出烏瓦肆。姓索的,你聽我一聲勸,乖乖地夾著尾巴離了烏瓦肆最好,最好是永遠離開長安,永不露面。否則,不只是你,連同你這班小兄弟,嘿嘿、嘿嘿……”
卻聽索尖兒沉聲道:“嘿嘿什麼,我不像你,扔一根骨頭,就搶著上去給人家做狗了,這又有什麼稀奇。”
那辛檜正要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