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道:“什麼壞心眼,你倒說來聽聽。”說著,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要知道,我從來就沒有你聰明,這些年來,為了練那三分之一本《姽嫿經》,練得越來越不愛動腦子了,怕一想起來就頭疼。頭若疼起來,那可是要長皺紋的。要知,我可比不得你。如今,就只剩下這張臉了。”說著,她輕輕一嘆,伸手撫摸向自己的臉,竟似自己對之也愛惜至極般。
她這嘆息的神情並沒停留多久,一時,卻又痴痴地笑了起來,說道:“告訴你不得,我最近有個好玩的事,倒是碰上一點豔遇了。這些年,那書我練得極為辛苦,別說,還真有些門道,你看我這張臉,可是比你上次見到我時還好看了些吧?前幾個月,我練功完畢,出關後,一直住在餘杭。我租住了一個白牆黑瓦的小跨院,隔壁卻有個年輕小夥兒,人長得還不錯,人品也不錯。我常常找個由頭,夜半三更趴在那牆頭,藉著桂影扶疏,只露出這張臉,痴痴地看他,最後竟把他迷得個五迷三道兒。”
她笑眯眯地說著,阿妃也就在旁邊笑吟吟地在聽,聽罷笑道:“恭喜恭喜,這麼說,咱們門中,終於有人可以破了那死鬼師父立下的規矩,得以嫁人了。那可還是咱們門中數十年來的頭一份兒,到時,我可得隨個大禮。”
卻聽南子笑道:“我何嘗不想……”說著一嘆,拍拍自己脖子上的腫癭,又拍拍自己的臀,鬱郁道,“可我怕等那小夥兒進了洞房,卻發現,哪怕他心中的美人容貌如花,可那花下,卻結了兩個偌大的南瓜,這麼一想,心也就灰了。”
她說是心灰,可臉上笑得更歡暢起來。
“可我又不甘心,那小夥子人不錯,長得也真不錯,難得還迷上了我,總不成這麼放過.讓他去娶別的女子吧?”
阿妃笑道:“那你作何計較?”
南子嘆道:“我……”她低垂下眼,臉上居然劃過了一抹嬌羞,“當然如了他的意。”
這句話,她說得如此溫柔旖旎,連未諳世事的李淺默都聽得心中一蕩,忍不住暗地裡臉上一紅。
卻見那南子微微抬起臉來,望向天邊道:“他既愛我是個美人兒,我當然要讓他心中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如此,這世上,多少還有個人把我當作個十足的美人看待了。哪怕我不能嫁他,哪怕彼此就此孤獨一世,那我這心裡,卻也心甘了。”
李淺墨一時聽著,不由想著造物不公,平白讓她身罹怪疾,卻也替她難過起來。
沒想她接著說道:“所以,最後,我想來想去,一天半夜,悄悄潛入他房中,用針把他眼睛給刺瞎了。這樣,終他一生一世,我都是他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古人不是說:不識南子之美者,盲也;可識了我南子之美的,也終於只有盲也。”
說罷,她一抬頭:“你說,我這個法子可好?”
李淺墨斷料不到她說到如此情迷意軟處,居然下手還是如此狠辣,心中不由一驚,後脊樑都炸出一片冷汗來。
卻聽那阿妃道:“很好很好啊!這才是我們南子的作為!難怪咱們那死鬼師父說什麼你天性狠毒,一直不肯把那本《姽畫書》全本傳與你。我以前只道,你雖狠毒,只為恨著那些讓你狠毒的人,所以狠毒下他們也是應該的。斷沒想你的狠毒,竟狠毒到愛著你的人身上。光說這一點,咱們那死鬼師父倒真還有點先見之明。”
那邊南子聽著,不以為忤,反似頗為受用一般。
可接著,阿妃忽臉色一變,微微冷笑道:“可咱們,再怎麼狠毒,又哪裡狠毒得過她?”
對面的南子一抬眼:“這話怎麼說?”
她一邊問一邊伸手繞著自己的髮梢,看著杏黃衫的女子微笑道:“我記得,當年咱們三個,東施、南施、北施,名冠‘異色門’門下諸女的三個妍媸級護法中,可是數你最乖,最會孝順師父,也最聽她的話的。沒想今日,卻是從你口中,聽到這麼多對她的怨言。”
那邊阿妃已切齒道:“你少來。當日,如果你我不是自傷貌醜身殘,怎麼會投入這該死的異色門,給那死老太婆當了徒弟?她以為她‘西王母’的名頭好大嗎?如不是聽說她手裡有那麼本《姽嫿書》,認真修煉下來,可以變醜為美,誰耐煩順著她那古怪之極的性子,一忍就是十好幾年?”
她越說越氣,說到後來,都聽得到她的切齒之聲。
“可誰想,到頭來,這死老太婆還算計咱們!她定也知道,當年她雖靠著咱們三個撐起了門戶,在大荒山一脈中,無論是‘萬壑流’,還是‘地獄變’,無論是‘瘋魔巖’,還是‘虎狼種’,甚至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