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頭小兒站在門檻內,正守住兩扇門的中央,極有氣勢地雙手叉腰,衝李承乾等人喝問道:“爺爺問了,你們都是些什麼人?”
別說李承乾貴為太子,就是瞿長史、杜荷等人又何曾受過別人這等語氣?可見對方還是個小孩兒,總不好對他發怒。只聽杜荷乾笑了一聲:“我們是來抓賊的。”那小孩兒就又衝裡面嚷道:“他說他們是抓賊的。”
卻聽裡面那個蒼老的聲音道:“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你問問他們,是想抓竊鉤的,還是想抓竊國的?”
小孩兒愣了愣,想來這段話太繞,他一時學不上來。
瞿長史卻已感到這爺孫倆大有來頭。卻聽李承乾暴躁道:“跟個老不死的和一個小破孩兒閒嗑什麼牙?還不給我搜!”
他一語既出,他手下人等早已疾衝了進去。
那小孩兒攔他們不住,只好衝他們身後叫道:“喂,你們別亂衝,小心爺爺發了脾氣,到時衝進去容易,再想出來就沒那麼便宜了。”
瞿長史只覺得這地方說不出的古怪,才待阻攔,沒想到李泰也好奇心起,眼見李承乾的手下已衝進去了好幾十人,一擺手,竟止住了瞿長史開口阻攔之意。
——因為事起倉促,那黃衫客居然敢當著這麼些人的面,一出手就掠走了寶馬、快刀與美人,李承乾等一怒之下,跨上馬就疾追了過來。
他帶去渭水之濱的屬下雖多,卻也不是個個有馬,有馬的也不能個個都是好馬,所以這時跟上來的隨從也不過數十騎,其餘沒馬的家丁早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面。李承乾他們跑得又快,這時他其餘的屬下就是想找他們也找不到了。
李承乾這邊的人馬多,除了他,還有漢王元昌、杜荷 、趙節、封師進與張師政等人,另外加上幾十名貼身騎馬護衛。
李泰這邊的人就少了許多,除了他與瞿長史,只跟來了六個他貼身的高手。這時他不下令,那六個人也就佇馬緊貼在他身後立著。瞿長史心思細密多疑,那邊的杜荷也為人深沉。這時兩個人心中都驚疑不定,只擔心那搶刀搶馬的黃衫客是對方佈下的疑局,做好誘餌好引誘己方踏進陷阱的。他們一時各懷心思,兩邊竟都不再出聲。
可等了好一會兒,李承乾奔進去的屬下人等如石沉大海般,全無訊息。瞿長史一揮手,早有個跟著他的貼身護衛悄悄地一調馬頭,退了出去。想來是瞿長史見這地方多有古怪,生怕有什麼閃失,叫那護衛出去急調救兵以備不測的。
沒想到又等了好一時,剛才衝進去的護衛仍然全無反應。
照說,就是受困或者遇險,多少也該發出點聲響才是,哪有這般泥牛入海似的,一下消失個無影無蹤?這時,不只瞿長史心焦,連李承乾也忍不住心裡有點發毛起來。
還是杜荷見機,低聲道:“太子,這地方古怪,說不好還有埋伏,咱們還是暫先退避為妙。等回過頭,調集來人馬,再找他們算賬不遲。”
依李承乾的脾氣,怎肯就此退縮?但眼見身邊跟著的幾十騎護衛都已衝了進去,這時旁邊剩下的統共不過二十人,不由也有些心下打鼓。他環目四顧,情知杜荷、趙節都是文官,明顯不中用,可倚仗的不過封師進、張師政幾人。可連封師進、張師政都是一臉怔忡的憂慮之色。
他這裡打著後退的主意,卻見瞿長史適才遣回去報信的那名護衛已轉了回來。瞿長史與他低語了幾句,面色一時變得有些怪異。杜荷與瞿長史此時互看對方神色,哪怕東宮與魏王府一向不合,卻也看出今日之事雖說蹊蹺,只怕並非對方詭計,不由起了幾分同仇敵愾之心。
杜荷因李承乾還猶疑不定,知道他好面子,索性望向魏王這面,對瞿長史說道:“瞿兄,我看這裡說不出的詭異,咱們奉上命守護兩位皇子,自當以兩位皇子安危為重,還是先撤了吧。”
沒想瞿長史卻搖了搖頭。杜荷一愣,不知老成持重如瞿長史,這時怎麼也不同意撤退?
只聽瞿長史道:“退不回去了。”說著,他一指剛才派回去求援的那名護衛,搖頭道,“林護衛為人機警,敏於記憶,可以說是難得的人才。我剛才派他回去報個信,好叫些人跟來,沒想他騎馬飛奔了好一刻,只覺得岔路無數,每一條都像跟來時的一樣,可每一條又都不一樣。這不,跑了這半天,又轉了回來。
“我看這山谷的佈置大非尋常,只怕是個陣圖,還是高手佈置的陣圖。咱們輕易回去,只怕更增危險。如今,這莊子,咱們是不想進也得進了;這莊子的主人,咱們是不想見也得見了。”
魏王行事一向謀定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