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馬王妃這麼渴望跟兒媳婦交流,阿圓笑著進了屋,相處的時間長了,對老太太的很多要求苛責都適應了,她只不過是想把自己受到過的約束也拿出來約束一下兒媳婦而已,還不那麼有底氣,不難應對。
“王妃今兒精神真好。”阿圓坐在一張圓凳上。笑吟吟的看向依然風韻猶存的美女老太太。
馬王妃現在接受了阿圓所倡導的睡衣打扮,漢服似的棉布衣袍。腰間繫一根帶子,又保暖又舒服,腳底下踩著一雙布拖鞋,也是格外的得勁兒。
花白的頭髮全部披散開來,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朦朦朧朧的,馬王妃今夜的神情有些異常的冷靜。
“阿圓,雖然你不肯叫我一聲‘娘’,但是,也終究是承光的媳婦,我就託大,在郡主府當起老夫人來了……”,馬王妃的臉上帶出一抹羞慚的神色:“我在這裡住的很好,孫子孫女們,很孝順。”
“這都是應該的。”阿圓擺擺手,不以為意,能給孩子們一個親奶奶的疼寵,能給白承光一個享受有母親疼愛的機會,她受點委屈,也沒什麼不行。
馬王妃的右手使勁兒攥了一下,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阿圓,我想跟你說一聲,這幾天,我老是做夢,夢見尋歡——渾身是血,苦著喊‘娘——救命’……”。
阿圓的笑容掛不住了,她最討厭就是那個馬尋歡了,從朱陽縣的第一次見面,到差點兒燒死小展堂,她恨不得把那個喪盡天良的紈絝給一刀砍死。
可是,馬尋歡再惡劣,搶走了馬王妃的所有首飾,丟下親孃揚長而去,卻依然不能阻止當孃的去掛念兒子。
如果白承光知道這件事兒,一定會寒心一些。
“我想——我想去西疆找歡兒,他再不好,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要去看看他過的好不好……”,馬王妃的聲音越發的低沉了,或者是更加羞慚。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哪個孩子最不拿父母當回事兒,當父母的就一定要去偏袒誰疼寵誰,馬王妃曾經感覺丈夫死去兒子離開是天大的災難,以至於想要自盡追隨馬王爺,過了那段時間,卻又開始萬分想念那個丟棄她的兒子了。
阿圓沒辦法想象到白承光如果聽到這件事兒,會作何感想,反正她現在,覺得四肢冰涼,從心窩子裡透著寒氣。
“阿圓——我想——你跟承光說一聲——比較好,我——只帶幾個人——和百十兩銀子就夠用——總要——總要知道歡兒現在——還活著沒有——”。
馬王妃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就像少了弦的琴,怎麼彈撥,都沒辦法流暢起來……
“呵呵——”,阿圓發出幾聲清冷的笑:“王妃,這事兒您別跟我說,等您兒子回來了,你們母子好好商量商量吧!”
馬王妃一定是又開始掉眼淚了,黑暗裡“唏唏噓噓”的聲音讓人很不舒服,阿圓大踏步往外走去,穗兒丫頭紅著眼眶為她掀起了簾子。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些事兒從來都是沒辦法阻止的,馬王妃是一個母親,馬尋歡在她膝下成長,那感情自然不是白承光可以相比,就算是馬尋歡狠心拋棄親孃,當親孃的,卻始終不肯真正拋棄親生親養的兒子。
母子親情,從來不能用理智去割捨乾淨,能怨誰來?
郡主府安靜了許多,最起碼,聽不到老夫人指指點點的說道了,大多時候,馬王妃躲在屋裡不出來,只有孩子們從幼兒園回家時,才會跟孫子孫女們親熱一番。
阿圓對此保持了沉默,甚至,當白承光再次回家,她根本就沒有提前把馬王妃的意願告知丈夫。
馬王妃也是個執拗的性子,或者是跟馬尋歡母子情深的緣故,總之,孃兒倆悶在房裡很是溝通了一番,沒有爭吵,安安靜靜的,就結束了。
然後,白承光就出門去盧千總的警犬訓練場呆了許久,直到夜色深沉,才喝的醉醺醺的,跟盧千總勾肩搭背的趕回“幸福苑”。
馬王妃遠行的馬車就在第二日收拾好了,隨身一個丫鬟,和四個護衛,並吃喝物品裝備上,隨時,可以出發了。
阿圓保持了沉默,只在丈夫酒醉的夜裡安靜的陪伴著,白承光抓著媳婦的衣角始終不肯放開,嘴裡喃喃著幾個孩子的名字……
他們都是沒有父母緣的可憐孩子,彼此懂得這份被拋棄的感受。
或許,也正是這個原因,親生的孩子和身邊的朋友就更顯得珍貴。
馬王妃嘗試著自己跟孩子們道別,事實上她可能也心如刀割,三個親孫子裡面她最喜歡白展堂,在祁陽軍營裡的時候,她們祖孫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