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職今日之所以主動請纓,並非一時衝動,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觀我澤潞,如今武將不過十二三個,文官更是屈指可數。無論哪一個忽然消失不見,恐怕都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唯獨卑職,初來乍到,從未被外面所關注。而卑職原籍,又正是燕趙故地。對那邊的風土人情,都非常熟悉。”
“嗯——”常思被說得怦然心動,看看寧子明,再看看寧採臣,沉吟著回應,“以你的見識與手段,如果屈身前往塞外一行的話,的確成功的把握會憑空增添許多。可是……”
對於寧採臣的能力,他當然認可得很。自打將此人收攏到幕府以來,連續交代下去的幾個任務,都被此人乾淨利落地完成。然而,越是如此,常思心裡卻越是警兆大增。總覺得像寧採臣這等文武雙全的人才,絕不該埋沒於瓦崗山白馬寺那夥山賊隊伍裡。萬一此人又像李晚亭那樣是別家諸侯刻意安插在汴梁附近的臥底,自己再不加分辨就對其委以重任的話,那可等同於開門揖盜了!
“卑職願立軍令狀!”沒等常思將拒絕的理由想清楚,寧採臣又躬了一下身,大聲補充。
“寧參軍何必如此!”常思聞聽,臉色大變,趕緊繞過帥案,雙手攙住寧採臣的胳膊,“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使只要稍有閃失,就橫加誅戮。老夫麾下早就無人可用了,又怎麼可能與大夥一道走到今天?也罷,此事就交由你去做便是。別提什麼軍令狀,你盡力而為,無論是成是敗,老夫都等你的訊息!”
“多謝常公信任,寧某必不相負!”寧採臣又退開了半步,肅立拱手。
這次,常思沒有客氣,站直了身體受了他一禮,然後大笑著補充道:“老夫先前正愁派去的人若是職位太低了,做事時難免就會畏首畏腳。如今有你主動請纓,倒也省卻了許多麻煩。這樣吧,老夫也給你交個實底兒,免得你有什麼後顧之憂。”
說著話,他用短粗的手指遙遙向寧子明一點,當著所有人的面,鄭重強調:“老夫當年在汴梁,曾經受他家長輩看顧頗多。所以當初即便沒有兩個孩子胡鬧,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人送上絕路!而從今往後,他就與王守忠、楊光義等人一樣,是老夫的臂膀腹心。只要還在老夫麾下一天,老夫就定然要護得他周全!”
“多謝常公!”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氣,寧採臣如願以償,第三次躬身道謝。
“不客氣,老夫乃生意人出身,這輩子,就沒做過虧本買賣。相信跟你們叔侄這一樁,也是同樣!”常思笑著側了下身體,然後點手叫過幾個心腹幕僚,命令他們帶著寧採臣去熟悉情況,做出發前的最後準備。
眾文武目送寧採臣的身影由後門處消失,或是羨慕,或是欽佩,或是感慨,每一張面孔上的表情都不盡相同。但是有一點,大夥卻都從常思先前的話語裡聽清楚了,寧子明不是外人。
即便他先前是,從這一刻起,也不是了!大夥也不能再故意排斥他,打壓他,將他當作累贅和負擔。否則,以常思的護短性子,被發現之後,恐怕會有數不清的麻煩。
“好了,郭家雀委託的事情,已經有專人去做了。接下來,咱們把心思都收回來,放到自家的身上。”常思返回帥案後,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案子表面兒,大聲說道。
金絲楠木做的帥案,被他硬生生用手指關節,敲出了木魚般的節奏。眾文武的神情頓時一凜,紛紛將心思收回來,將目光轉向自家主帥所在。
“老夫,嗯哼!”常思清了清嗓子,繼續大聲說道,“老夫是澤潞節度使,潞州如今已經被老夫強力剷平了。但澤州卻還分文未動。眼看著就要入秋,若是再耽擱下去……”
“末將願領軍去澤州一行!”
“大人且在潞州城內安坐,此等小事,末將願意效勞!”
“末將願立軍令狀!”
“卑職也願意!”
“我去!”
“卑職去!”
……
受到先前寧採臣之舉的鼓勵,眾文武紛紛出列,摩拳擦掌,爭先恐後。
相對而言,澤州的情況,比潞州這邊要簡單許多。至少地方團練還在發揮著作用,不像潞州這邊,已經從根子上爛了個精光。此外,當日潞州城外之戰傳開後,地方鄉賢和豪強們,已經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何等一個狠人。有勇氣繼續死扛到底的,恐怕與當初相比,已經十不存一!
所以,無論是從回報常思知遇之恩角度,還是建功立業角度,大夥都不願意居於他人之後。都想著親自帶兵去橫掃澤州,在太行山之西,黃河之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