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要來叨擾子明老弟!”張永德咧了下嘴巴,乾笑著點頭。
因為有柴榮這一層關係在,他與寧子明兩個彼此之間不能算做外人。但以對方的表字相互稱乎之時,卻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彆扭。故而彼此也沒太大興趣深交,走完了必要的過場後,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離去。
因為欽差的到來而熱鬧了一整天的李家寨,迅速恢復了寧靜。議事、訓練、修補倉庫、播種冬麥,從上到下,每個人的日子再度變得單調而又平淡。表面上,寨子裡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唯一與先前不同的是,原本處理聯莊會事務的聚義廳,被偷偷換了塊牌匾,轉眼間變成了三州檢點使官衙。
至於其他,房子還是原來那般大小,門口的守衛也還是原來那幾個敦實後生。牆角處隨意種下的梅花,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出了骨朵。待到明年春來,便會綻放出奼紫嫣紅。
它們是最自由的,他們只管天氣冷熱,從來不用在乎大堂內那把金交椅上坐的是誰?
在平平淡淡中,第一場雪飄然而落。
按照北國慣例,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室外的各項勞作就要徹底停頓下來。無論男女老幼,都會被呼嘯而至的寒風徹底趕回屋子裡去,穿上厚厚的棉衣,皮襖,守著火盆和家人熬冬。但是今年,情況卻有些特殊,凡是在新建立的三州巡檢衙門擔任官職者,無論高低,都失去了熬冬的資格。
偏偏大家夥兒還不能在背地裡抱怨巡檢大人不近人情。原因無他,第一批來自太行山的百姓到了,規模隱隱超過了五千。如果大家夥兒光顧著熬冬,卻不能及時將他們安頓停當,這五千人裡頭,恐怕有一小半兒,會在冬天的狂風暴雪中變成一具**的屍體。
聯莊會雖然已經徹徹底底變成了巡檢衙門,但各級官吏卻依舊是原來那批鄉間子弟。骨子裡的淳樸善良雖然曾經被壓制,卻未泯滅,心腸也沒來得及被官場給染黑。忽然看到那麼多和自己父母兄弟一樣平頭百姓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大家夥兒怎麼能無動於衷?幾乎不用寧子明做任何動員,就紛紛使出全身解數,將遠道而來的百姓們往滱水河畔的無主荒村裡頭安排。
那些荒村雖然因為去歲遭受過兵災而人丁滅絕。但大部分房子和院落都基本完好,只要仔細收拾收拾,便可以重新居住。而太行山上下來的這批百姓,又不怎麼挑肥揀瘦。見到有現成的舊屋子可住,有大片大片的能隨時澆上水的土地可供開墾,一個個不禁喜出望外!開心之餘,對巡檢衙門的每一道命令,都傾力配合,哪怕是有些命令頗為難以理解,也執行得不折不扣。
如此一來,巡檢衙門的一眾大小官吏個個都雖然忙得腳不沾地,成績卻頗為斐然。幾乎是在短短半個月之內,沿著滱水河畔,就多出了二十幾個面貌一新的村寨。盤踞在村寨內部和周圍的野狼、野狗,被砍殺殆盡。齊腰深的枯草,也被割了下來,一捆捆丟上了屋頂,將原本看上去有些破舊屋頂,打扮得金光閃爍,煥然一新。
在替自己拾掇新家的同時,百姓們還被巡檢衙門給組織起來,修整了這些村寨與大路相連的鄉間小道兒,讓每一個村寨都有道路通向臨近的村寨和縣城,而不是孤零零被隔離在外。
正如當初呼延琮所料,縣令孫山看到自己治下突然多出來二十幾個村子和數千百姓,非但沒有惱怒巡檢衙門越權,反而高興得合不攏嘴巴。未等寧子明寫信向他解釋此事的前因後果,就親自帶著禮物,登門致謝。並信信旦旦地許諾:未來三年,縣衙不向流民們收一粒米、一文錢的賦稅。非但如此,凡是流民們重新開墾出來的土地,只要三年內沒有原主持著地契前來討要,就暫時歸開墾者所有,多少不限。三年過後,每戶流民最大可保留十五畝口糧田,按律繳納賦稅。若是有人家所開墾出來的土地超過了十五畝,則多出了來的部分,必須交還給官府。但是,這戶人家有權優先向官府租種,田租份額隨行就市。
此外,縣衙門還會撥出專款,在每臨近的五個村落當中,修建學塾一座。裡邊的教書先生由這五個村子的鄉老負責禮聘,但聘金和先生的月供米糧,則由縣衙來支付。學塾落成之後,各個村寨的百姓,都可以將子侄送到裡邊就讀,有教無類!
……
如是種種,各項肉眼可見好處,一古腦兒給了十四五個。卻從到達直至離開,都沒對這批流民們的來歷,過問分毫!
“這姓孫的,果然天生就是一塊做官兒的料兒!”目送著縣令孫山騎著青花騾子的身影,在衙役們的簇擁下漸漸去遠,李家寨的寨主李順兒撇著嘴點評。“只是動動舌頭,就把流民的感激給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