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了髻,我插了幾對金釵和幾隻玉步搖,由於這次的晚宴並不算太正式,因此禮節上我無需戴冠。我又挑了件清雅卻不失高貴的見客服,一身淡藍,素而不樸,淡而不單,配上別緻的蘭花髻,應付今日的場面該是最為適當。
一切行頭穿戴完畢,我正待出門,忽聽門外飛雪急道:“少夫人,少主請您今夜戴上面紗。”聽飛雪急促的呼吸聲,顯然是急跑過來的。
戴上面紗?昨日古痕並沒有這麼要求,莫非今日又來了些別的客人,我不適宜以真面目見客?“是府裡又來了別的客人嗎?”
“回少夫人,奴婢不知,”飛雪答道:“少主只是這麼吩咐奴婢。”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回話吧。”想來,今夜的晚宴定是來了些古痕意料之外的客人。那麼這些人會是誰呢?
我戴上淡藍色面紗,走在通往宴客廳的主路上,身後跟著飛羽和古巽。倚仗著十幾年的紮實功底,我胸有成竹,並不為彈奏的事發愁。我心裡思量著,這種場合該彈奏什麼曲子。《雲水禪心》、《知音》、《素還真》這些曲子曲調優揚諧美,都是不錯的選擇。
轉眼我已入了豪華大氣的宴客廳。
取捨半響,我最後決定選彈《素還真》。《素還真》本是霹靂布袋戲裡的曲子,而這戲裡還有個叫素還真的人物,他是個備受爭議的人,有人說他是道貌岸然,踏著別人的屍骨往上爬的冷血人物,是個梟雄;也有人說他是為了天下人的福祉,不惜犧牲個人幸福的偉大之人。
孰是孰非,任人評斷。
只是在我心中,素還真是個器宇軒昂、溫文儒雅、謙虛有禮、關懷眾生的人,也是一個武學莫測高深、足智多謀、處世圓融冷靜的人。
他無為,無我。
無情。
《霹靂九皇座》第三十二集,蜀道行有這樣的話,“無情並不是冷漠,而是將小愛投向更寬廣的大愛。或許太過理想化的飄渺,走在無情的道路上,也會感覺徬徨不安,矛盾,無助,恐懼糾葛難解,無從抉擇的狀況,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將成無向的狂,惡生的魔。到那時候舉起你的刀劍,浸淫在初陽之下,最純潔無暇的光將會帶領你的心,引回初始走上此道的決心。”
我一直很喜歡這段闡釋“無情”的話,因此在我心中,素還真貌似無情卻有情,他以武林和平、天下大同為已任,“謀為天下謀、利為天下利”。他是具有大慈悲與大智慧的凡聖一體,返樸歸真的“素還真”。可用“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託天下”作為對他最好的註解。
不知為何,想到素還真,我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雲楚來。我並不懂雲楚,但我馬上認定雲楚並非素還真那樣的人物,或許是因為我對雲楚的恨已經根深蒂固,已經混入我的血肉中,每每想起他,只因為想起了我對他的恨。
我也曾恨過古痕,卻遠沒有我對雲楚的恨來得深刻,來得透骨難忘,似乎這恨不僅來自於我的靈魂,更來自於我的身體,我是全身心的恨他,懼他。
“少夫人,”齊管家打斷我的思緒,“少主請您待會兒便在這垂簾廳彈奏。”
我晃過神,掃了一眼垂簾後的古箏與琵琶,回看眼前慈祥睿智的老者,展顏一笑,“有勞齊管家了。”若沒有他的操勞,古府定不會有今日的風情,古痕也難以如此從容淡定。
為古痕,我該謝謝他。
齊管家微微欠身,“少夫人折煞老奴了,這本就是老奴的份內之事。”
我笑笑無語,齊管家便告退去忙別的,我在古箏前坐下,將要彈的曲目告知飛羽,讓她去轉告主位上的古痕。
這時,客人們已經入了坐,古痕坐在廳中的主位上,大廳內兩側坐了十數位衣著光鮮的客人。我所在的垂簾廳在主位的左邊,以垂簾與大廳相隔。大廳內以十幾顆碩大的夜明珠照明,頗有燈火輝煌的感覺,我能看見廳裡右面的客人,但由於垂簾的緣故,看不分明客人的相貌。
古痕說起客套圓滑的場面話,晚宴已然開始。聽他的話,似乎今日來的客人,都是為買糧之事而來。
醉城本身並不盛產糧食,但它是天下最大的糧食集散地。如今和國政變,赤唐國內亂,各地為防戰亂,開始儲糧,因此糧食需求猛漲。而放眼天下,也只有收糧渠道繁多的醉城才有能力額外供糧。
在座的客人,不論何方神聖,也皆是為了買糧而來。
古府的下人穿梭往來,將一盤盤美味佳餚擱置到客人的桌前,古痕端起酒杯,邀客共飲了三杯,接下來便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