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拿著一個碗的女孩兒看著他:“我是問你,酸蘿蔔老鴨湯你要喝嗎?”
“要的。”
總是把自己的行為設計在秩序中的少年窘迫地意識到自己居然又發呆了。
上一次還是二十幾分鍾前,在那個小巷口。
答應了食客們要加一道冒鴨血,羅老太太自然要說到做到,她看不上外面賣的盒裝鴨血,就買了活鴨子回來自己做鴨血塊兒,雖然給鴨血脫臭味兒廢了不少功夫,做出來的鴨血也沒有韌性很易碎,可是那鮮滑口感著實讓人驚豔,烹飪的時候又是讓人不能拒絕的冒菜做法,香辣微麻,勾著人的舌頭。這道菜在小飯館裡剛一擺出來就被人哄搶,一中午做個六七盤都不夠人分的。
作為鴨血副產品的鴨子就成了酸蘿蔔老鴨湯裡的老鴨。
酸蘿蔔也是無所不能的羅大廚自己張羅出來的,從菜缸裡一拎出來就有一股讓人神清氣爽的酸辣氣,和肥美的本地鴨子相親相愛地燉了幾個小時,更是把味道的精華都交了出來。
火候足,湯味兒濃,鴨肉也肥潤不柴,盛羅喝了一碗湯就有點兒冒汗,看著碗裡的米飯她甚至有點兒後悔,這麼好喝的湯要是配個麵條應該也不錯。
接著她又很快釋然,冒鴨血賣的這麼好,他們家少不了吃鴨子,這頓是酸蘿蔔老鴨湯泡飯,下頓就可以是酸蘿蔔老鴨湯麵條嘛!
一頓一頓來,每頓都很開心!
“咳。”
陸序喝了一口湯,被濃郁的味道嗆到了。
“沒事兒吧?”盛羅倒了杯溫水給他,“你別看這湯不起眼,酸和辣都是足的。”
“謝謝。”白色的臉遮了一層微微的紅,陸序垂著眼睛把水接了過來。
盛羅看看桌上另外的兩個菜——辣炒豆角和加了芥末油的熗拌菠菜粉絲,乾脆又去前面拿了一碟芹菜炒肉。
“這個不辣。”
“……謝謝。”陸序能感覺到自己的耳朵都紅了。
雨水打在塑膠篷上,嗶嗶啵啵,沙沙啦啦。
陸序在嘈雜聲裡低著頭吃飯,熱騰騰的湯驅走了身體裡的寒氣,卻不能消解他的侷促。
在看見盛羅對著貓喊老大的那一刻,侷促感伴隨著無處不在的溼氣凝集在他的身體裡。
這種侷促很複雜,像是一團水霧,很輕盈,難以琢磨,又很混沌、潮溼、狼狽。
酸辣到嗆人的味道像是劈向了霧氣的風刀,霧氣還是會回來,只是在被風劈開的一瞬間,讓陸序隱約看見了自己身體深處的什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