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髮變成漂染了時尚顏色的短髮,他的心裡更不是滋味。雖然這樣看起來她顯得更精幹,可是他知道,那是因為她的頭髮變少了、變白了,所以才要剪短、才要染色。尤其是她笑起來時,眼角邊那細細密密的皺紋,四十九歲的女人,她真的老了。
每到這個時候,陳沐涵心裡都像被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覺得呼吸都不那麼順暢了。
“這次,我不想走了。”她的一句話,讓他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盯著她的眼睛,他難以置信。因為他和妻子在北京,所以這麼多年,她一直逃避,一直在各地安家,都沒有想過在北京定居,所以突然聽她這樣說,陳沐涵很是意外。
多少年過去了,原本英氣的眉毛、犀利的眼神如今全都化做了柔和,她笑了笑,“葉落歸根。我該回來了,不是嗎?”
只此一句,便足以讓陳沐涵啞然。
她拿起茶壺自顧給自己倒了一杯,緩緩品味著苦丁茶的獨特味道,輕描淡寫地說著自己的想法,“我有點兒不放心北京。陳南的脾氣你我都很清楚。我擔心董悠然很難實現她的初衷。而目前這已經不是一時一地的較量。我們必須為她保駕護航,北京有了新的局面,全國才能改變。這種情況下,我不應坐視不管。畢竟,現有的積習與矛盾之所以存在,我要承擔很大的責任。”
陳沐涵臉上是微微有些驚詫的神情,他還沒有養成在她面前掩飾自己情緒的習慣,這個在外面叱吒風雲的男人,在她的面前,總是那樣率性而為,很多時候就像一個大男孩。而她,則更像是姐姐。
他的驚詫與她的平靜形成了稍許鮮明的反差,這讓他微微有些不舒服,因為他知道,每當這個時候,多半她已經拿定了主意。
而這次的事情不同尋常,不僅僅是公事,公事她是有發言權的。而這次的事情牽扯到董悠然,牽扯到他醞釀許久的一個計劃,他將它稱為“破繭計劃”。因為長期以為,他都被索靜如編織的那張無形的大網所束縛著,這張網他自然是不能狠心地破除。然而在這張網外圍還有一張網,是更為密密麻麻的清一色的各級女經理,那是十五年來,他和索靜如一起造就的,曾經幫他走向成功,但現在卻成了走向輝煌的束縛。
董悠然是一柄利劍,他原本就是要借這柄劍,去剪除外圍那張阻礙公司發展和飛躍的網。
此時,索靜如的提議,讓他不免擔心,這將是一場提前來臨的對決。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於是下意識地拿起桌上的煙盒,從裡面取出一支菸,習慣性去褲子口袋裡摸打火機,而就在這個時候,索靜如從自己的黑色Gucci包包裡拿出一隻Zippo真金拉絲女式打火機幫他點燃香菸。她的身子微微向前探著,面上表情淡定極了,沒有絲毫的殷勤與做作,僅一個動作便將無言的默契與體貼展現得淋漓盡致。 。。
所謂伊人(3)
當第一口煙霧四散開來的時候正好阻隔了兩人的視線。就在這瞬間的朦朧中,他便有了決定。寶劍鋒從磨礪出,既然已經是這樣的局面,就放手讓她們自由廝殺吧。
索靜如離開“楓林晚”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她並沒有叫車,而是一個人獨自走在林園環繞的小徑上,唇邊一直保持的淡淡的笑容此時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暮色中,修長的身材緊緊包裹在黑色的長款大衣中,顯得那樣的孤獨,神情十分落寞。她用手攏攏耳邊的短髮,這才想起曾經的長髮已一去不返,不由自嘲地笑了笑,笑過之後,眼神中的冷幽有些嚇人。
她知道,明天新的任命就會下來。
她,將由原來的華南區總監升任為全國銷售總監,同時兼任華北區總監。
陳南,則由全國銷售總監升任公司副總。
董悠然,則由原來的市場總監降為北京地區經理,原本她想保留特權,直接向總裁彙報的計劃落空了,她還是要向自己彙報的。
索靜如想,其實應該感謝董悠然。不然她還真的沒有這麼好的理由回到北京。陳南任職全國銷售總監兩年,是業績下滑最為嚴重的時期。而她如此直白地與董悠然公開敵對,也讓她在陳沐涵心中的分量一降再降。協調與避免這兩個人即將可能發生的矛盾,自己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這樣的上位,一方面在所有人面前可以證明老闆對於“老人”依舊是看重和依賴的。另一方面,索靜如憑藉自己閱人無數的經驗深知這一次董悠然如果成事,她便坐享其成;反之,董悠然敗了,她便順手清除,此舉必然會重獲眾人對自己的信任與擁戴。如此三全其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