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事兒,地裡的活兒,都是自個的。自己家裡沒有牛,這問題不大,自己還有把子力氣。
這時候的棒子秧、蜀黍杆,個頭拔尖兒的壯漢扔進去都看不到影子。鄉下的路能走人,卻又窄又坑坑窪窪的。木頭輪子的架子車有些不聽使喚,嚴嚴實實的小土路一眼看不到頭。
日頭落西,勤快人不下地。蔣大兵不在乎,他總覺得在閒置了的打穀場上天南海北的侃不是那回事兒!自己嘴笨,也插不上話頭兒,反倒最後變成被調笑的物件。再能侃有啥用啊,那莊稼地裡還能多給你見倆籽兒啊?
燥熱的天,走著走著蔣大兵就感覺不到熱了,卻越走越感覺不對勁,沒道理啊,一副木板車子,還沒裝上東西,咋就拉著越走越沉呢?
蔣大兵確定自己身子骨沒毛病,餉午還扛了兩袋子糧食去磨面。腳下的路依然看不到頭,蔣大兵第一次覺得自家的地塊兒離得有些遠了。
“嘿,你娘嘞!”蔣大兵往手掌心唾了兩口唾沫,搓了搓,再次拉起兩個車把子。
“大兵!蔣大兵……是大兵嗎……”
蔣大兵驀的一愣,隨機心裡頓感親切,感情好啊,看來還是有勤快人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如果跟自家地順路最好了,做個伴。大不了讓他拿自己調笑個夠。
“哎~我是!你哪個?”
蔣大兵頭一回回答的這麼爽快,轉著身子前後瞅了遍,又扯著嗓子道:“哪個嘛?”
可是任自己喊了一頭汗,也看不見一個人影子,怪了!怪了!真他奶奶的怪了,又是哪個夯活拿自己尋開心。
蔣大兵找不見喊自己的那人,便搖搖頭,心裡卻嘀咕開了,這會是村子裡哪個呢,聲音聽著耳生嘞。
一邊想著,一邊重新將架子車前的車繩斜挎道肩膀子上,挎上繩子的一剎那,蔣大兵忽然打了個哆嗦,好傢伙,咋這麼冷。
不光如此,架子車任憑自己怎麼拉,也拉不動!那木頭車板子上就是裝滿了玉米杆子自己不也是輕輕鬆的嗎。蔣大兵暗自憋了口氣,嘿呦的一聲,那架子車吱呀呀的終於動了。
車子動了,蔣大兵卻越走頭越沉,腳底板子越輕,背後的虛汗止不住的冒,婆娘大著肚子,自己荒唐都沒地方荒唐去!所以,蔣大兵覺得,定是自己受了涼發起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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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七終歸沒有在家裡多呆上一點時間,給自己的師父也算辦了個村子裡前所未有的風光白事。這些東西,冷七自然是懂得,抬著自己師父的棺材下地裡的時候,冷七特意看了天色,可惜了,棺材裡還是沒有絲毫的動靜。
老頭子抓了一輩子的鬼,祛了一輩子的邪,怎麼臨了到了自己身上詐個屍還個魂兒都辦不到!冷七嘀嘀咕咕的剷下最後一鏟子土,拍的結結實實的,立了碑文,等人都走得乾淨了,冷七才蹲在地上點了三炷香,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響頭。
“師父啊,你說人死了,不就去陰間了嗎?那我招你魂兒,你咋就不來呢?定是你這老頭子騙我,騙我做了道士,哪有什麼陰間……”
說到最後,冷七俯著身子,只覺得滿腹的委屈,他想起王三說的,心裡空落落的沒了依賴感。如今親自體會,竟不曾想是如此的難受,從未有過的孤苦之感,以前心中的那股踏實感,再也沒有了。
了結了喪事,冷七晚飯都沒有在家裡吃,冷建國背影落寞的拍了拍冷七的身子說:“不留你了,兒子大了!爸年紀也大了,爸的一輩子就是這個破村子,頂遠也不過縣城!伢子你不一樣,爸也留不住你,記得有時間回來讓你老子娘瞅愁就好,自家的兒子,都快忘了長啥樣了……”
自己的母親沒送自己,冷七知道母親是在跟自己賭氣!就像小時候自己賭氣一樣,她不願自己走……
人啊,就是一個賤骨頭。有自己牽掛著的人的地方,自己的心卻不在那裡。這也算是冷七為自己的不孝找的一個勉強能說服自己的藉口吧……
人在路上,就難免五味雜陳。簡單的背了一點衣物的冷七就上了路,他需要不斷的邁動步子才能讓自己不去想那些雜亂的思緒。
直到月色昏黃,夜間迷濛的夜霧升起,冷七才駐足腳步,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自己的前方,一個敞著懷的中年漢子,拉著一架板子車,機械一樣邁著步子,深一腳淺一腳的,不知道要拉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