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葉翔喝酒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但他卻沒有看她,甚至都也沒動,他一言不發地沉默著,高寄萍也就那麼仰頭望著他,一動也不動的,兩人就像在比耐心一般,看誰先輸了,先開了口。
最終輸的還是高寄萍,她苦笑著垂下頭來,不再去看樹上的人,而是苦笑了一下,沉聲道,“你這樣以酒度日,終日活在渾渾噩噩的世界裡算是什麼事。”
葉翔冷笑了一聲,從樹上滑落了下來,依著樹幹站著,帶著諷刺的笑意看著高寄萍,過了好一陣才冷聲道,“你是想趕我走麼?”他的聲音嘶啞異常,早已經不同於高寄萍記憶中的乾淨低醇。
甚至連他的長相,都變得讓人認不出來了,他以前是個很英俊的人,渾身都帶著逼人的鋒芒,就像充滿了用不完的力氣一般,讓人覺得踏實、可靠。可現在,他的目光甚至都帶著酒後的渾濁,他的口裡滿是酒氣,連頭髮都凌亂得很,像是完全沒有打理一般。
高寄萍甚至懷疑他的衣服都是穿了很久沒換的,她以為這已經算是最壞的了,但聽到葉翔的話的一剎那,她還是再次愣了一下。這樣的話,換做是她離開之前,他是絕對不會說的,也是絕對不會問的,她不知道這十二年發生了什麼,才讓他居然會對她的關心問出這種話來。
“你跟我來。”她看了他一眼,一把拉起他的手,葉翔怔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高寄萍牽著離開了樹下,徑直走到了河邊。高寄萍拉著他幾步走下了水,葉翔頓時皺起眉頭,用力地想要甩開了她的手。
“你這是做什麼?”他的語調幹澀得很,另一隻手還拿著酒瓶,但甩了好幾下卻沒有甩開,並不是高寄萍用了多大的力氣,而是他的這隻手,根本使不上什麼力了。高寄萍看了出來,卻什麼也沒說,而是捧起河中的涼水潑到了葉翔的臉上,葉翔閃躲不了,被潑了個正著,他頓時惱怒了起來,丟下了酒瓶掰開了高寄萍的手,大聲質問道,“你瘋啦!”
“我看你才是瘋了!”高寄萍氣急地反駁道,她冷笑著看著葉翔,為他變成了這般模樣而感到心痛,她想象過他會改變,甚至可以接受他些微的氣餒,卻絕不是這個樣子的,她絕不能接受曾經的青澀少年變成一個自甘墮落的懦弱的廢人。
葉翔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俯身撿起了自己的酒瓶,轉身就想要離開,卻被高寄萍幾步上前攔住了他的腳步,葉翔冷冷地抬眼看著她,嘶啞著嗓音淡淡開口道,“我已經是個廢人了,沒有價值了,你還來管我幹什麼?有什麼要的,你拿去就是了。要我離開快活林,我絕不會多留一刻。”
高寄萍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給他一巴掌來看看他腦子裡想的到底是什麼,卻終還是忍住了,只冷笑著看著他,一把奪過他的酒瓶,拉起他就去了自己的房間。她去端了盆冷水,讓葉翔洗了臉,又給他拿來了他的衣服,讓他梳洗了換上。
葉翔不知道她葫蘆裡買的什麼藥,雖然反駁了好幾次,卻還是被高寄萍冷言冷語地逼著換上了,他是打定主意不管她怎樣他都任由她折騰了,誰知她做完這一切後,又做了粥端了過來,冷聲命令道,“喝掉。”
這一下,葉翔是真的愣在那裡了,她有多久沒為他們做過飯了,不需要問孟星魂,不需要問任何一個人,因為已經太久了,太久太久了,他們都沒有再吃過她做的東西,他甚至都已經忘記了那是怎樣的味道。
葉翔呆呆地端起那碗稀粥,直到喝完了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高寄萍沉聲道,“你到底要我做什麼?居然這麼大費周章,還親手為我做飯這麼好。”
高寄萍一怔,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了起來,她倒是不知道,佔據這個身體的那個靈魂,難得連飯都不曾為他們做過?她無奈於葉翔的不信任和猜忌,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道,“那是因為那件事你現在做不了,需要你身體好了才能做。”
她這番話讓葉翔的表情瞬間變成了果然如此,他眼中堆積起來的一點溫情,很快便消失在了一片冰冷中,他別開頭冷聲道,“你連一個廢人也不放過,果然是物盡其用啊。”
高寄萍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沒用,只能笑笑,並不說話,而是拿起他的手把起脈來,顯然,長時間的喝酒讓葉翔的身體受了很大的傷害,而他受傷的那隻手傷及了筋骨,若是當時就及時治療了還好,可惜當時沒有治療,到現在,她也只能勉強恢復那隻手的行動能力,但想要再像以前拿劍殺人或是乾重活,恐怕是沒有可能了。
她心下有了思量,便去拿來紙筆,坐在桌前寫起藥方子來,葉翔走近幾步,看到她正在寫方子,不禁愣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