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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只要動動小手指頭,你就完全沒命了嗎?你難道忘記紅蛇骨絕對禁止鬥毆了嗎?你難道不知道如果你被懲罰,我也會被連帶嗎?”
“連帶你真的是很抱歉,”我說。“但我必須要替我的朋友復仇。”
我們在紅蛇骨基地地下第五層,“難破船”酒吧裡。它的造型像是一艘人類古代木頭大船,有甲板,桅杆,甚至還有一面撕得破破爛爛的船帆。船內部絲毫不覺得狹小。昏暗而變幻無窮的燈光,木頭吧檯,房間內到處垂掛著深紫色的幕簾,重重疊疊。從幕簾的縫隙中看出去,偶爾可以看到一兩個男男女女鬼影般一閃即逝。
“可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向帥靈坐在我對面,滿面怒容。
“是的,但我還是要盡我所能。哪怕把自己的命也賠上去。”
向帥靈沉默起來,把目光投向別處。他的眉頭緊緊皺著,目中光彩閃爍不定。
“值得嗎?”過了好久,他問。“我是說,那些朋友對你那麼重要嗎?”
我點點頭。“我十三歲的時候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喪失了記憶,四處流浪,遇到了一些人……或許應該稱作‘不良少年’吧,後來跟他們結成了夥伴。阿吉和玫瑰是我最親密的友伴,我們一起打群架、勒索、搶劫、敲詐、偷竊、詐騙、販毒……出生入死,無所不為。這樣的日子不知不覺就過了三年。我曾經認真地以為我們三個到老到死都會在一起,並且因此而感到愉悅和欣慰。”
“你……你其他的朋友,現在都怎麼樣了?”
“大部分都死了,一部分下落不明,還有一部分因各種各樣的罪名進了監獄。”
我把目光投向桌面上。燈光照射著我的酒杯,裡面藍色的液體反射著夢幻一般的光彩。
“當初的生活就是這樣了。很自由,但隨時都可能死掉。能得到很多快樂,但有更多的東西得不到。看到同伴的屍體像垃圾一樣躺在骯髒的角落裡,心裡很不好受……但跟這裡比起來,我還是……有些懷念那些日子。”
他突然用力搖了搖頭。橄欖色的臉上浮上一層困惑。
“我不能理解。”他凝視著他的空酒杯。“我家是搞商業的,家族式經營,被稱為‘向家帝國’。戰爭年代,母親在逃難時遇到空難,雖然沒死,但卻不幸被在那地區進行掠奪的外星蠻族……之後又因為難產過世了,生下了我。因此父親一直都很疼愛我,其他人也沒有把我當異類看待。我的生活無憂無慮,同時也十分無聊。這種環境讓我對向家龐大的金融帝國產生不了多少好感,我希望能找到屬於‘我個人的價值’。而後我加入了紅蛇,在這裡成為一個戰士。說實話,我從來沒試圖去珍惜些什麼,因為……一切都不需要我去珍惜。”他又搖搖頭,“我不能明白你所說的感覺,但我……有些羨慕。”
談話暫時中斷了。
過了好一會兒,向帥靈才開口說:“你的課程還順利嗎?”
“絲毫沒有進展。關於這件事情我還一直想問你呢。”我喝一口面前的酒,發現味道太濃烈了。“一般資質的異能者讓那個黑盒子浮起來,大約需要多長時間呢?”
“我不知道。”向帥靈勉強笑了笑。
“那你呢?你用了多少天?”
向帥靈臉上露出了難為情的神色。
沉默了一會兒,他終於說出一句話:“大約……兩三天。”
一種沮喪感席捲了我。“看來我的仇永遠也報不了。”
他沒有接我的話題,而是把話題轉到了比較輕鬆的方面。略略交談片刻之後,他就丟下我,到其他的朋友那裡去了。
我一個人坐在“難破船”酒吧的角落裡,目光四處遊移。這裡雖然也是酒吧,但格調和氣氛卻都十分雅緻,跟我以前所熟悉的地下酒吧完全不同。
我的目光落到兩片紫色幕簾的縫隙中,腦中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阿吉和玫瑰。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李傷殺死玫瑰和阿吉多半屬於被法律保護的“特別事例”,訴諸於法律估計也是沒有用的。
難道就只能這樣忍氣吞聲嗎?
正在我苦惱不已的時候,驀地,一個人影從我所注視的縫隙中走了過去。
那是一個身穿黑色立領中國服的少年。
黑色的短髮閃爍著點點光澤,貼著蒼白的臉頰垂下。一個很大,幾乎垂到他肩膀的紫水晶三角形耳環隨著他的腳步前後搖晃。黑灰色眼睛細長細長的,目光沒有任何感情——冰冷,如刀片般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