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塵不敢問,也不敢聽,她緊緊握住風子默的手,但卻發現他的手比冰還冷,還劇烈地顫抖著。
落塵抬起頭,發現風子默死死盯在後面,落塵循他目光看去,隊伍後面,緩緩走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紅衣女子,這就是眾人口中的大祭品,她膚如凝脂,臉若明月,眸如秋水,她緩緩地走著,似乎信步閒庭,不怒不哀,不言不語,如一尊沒有情感的雕像,但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如深谷幽蘭,又若雍容牡丹,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美得震懾人心,美得讓人自慚形穢,不敢逼視。
她額頭正中有一朵梅花,不知道是刺上去,還是與生俱來,雖一樣鐵鏈鎖腳,但絲毫不折損她身上的貴氣,她目光沉靜如深海,頭突然微微抬起,仰望天空,不知道是感嘆著命運的不公,還是祈求上天。
“子默——”隨著女子走近,落塵發現風子默已經沒有絲毫血色,渾身顫抖,那感覺就像泡在寒冰譚那般,冷得人直打哆嗦。
“師傅,水,水”風子默喃喃地說著,落塵以為他口渴得受不了,趕緊將水遞上去,但沒想到,風子默竟倒水擦乾淨臉上青黃的樹汁,還要將蓬亂的頭髮,弄得整整齊齊,恢復本來的樣貌,落塵心中大驚,子默在幹什麼?
“我不能讓她看到我如此狼狽的樣子,我不能讓她看到我像小乞丐那般可憐。”
風子默眼神飄忽,人似乎有些模糊,似乎著了魔一樣,他沿著高夏奴前進的方向往前走,他的目光始終盯著那美貌女子,那星子般黑亮的眸子閃過慌亂焦慮,閃過痛苦,也閃過絕望。
“娘——娘——娘——”風子默一般往前鑽,一般喃喃德喊著,緊跟其後的落塵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那美貌女子竟然就是風子默苦苦尋找的娘。
“不要——不要——”落塵慌了,她想捂住風子默的嘴巴,高夏奴的兒子也只能是高夏奴,他現在還是一名通緝犯。無論哪個身份被發現,他們都死無葬身之地,那一聲聲悲苦疼痛的娘,如世間最鋒利的刀子,割在身上。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要這樣?
淡淡的陽光下,女子整個人散發著聖潔的光芒,她不知道想起什麼,嘴角竟然微微勾起,笑意如花盛開,那笑帶著甜蜜,似乎想著心愛的夫君,想著頑皮的孩子。
風子默拼命地往前擠,不時想起咒罵聲,他似乎也充耳不聞,他跟著他孃的步伐。
“找死是不是?”往前擠的落塵被人嫌惡地推到在地,落塵顧不上疼通,也顧不上咒罵,一直往上擠,但卻再也找不到風子默。
“娘——”風子默淒厲大喊,聲音帶著濃濃的思念,帶著絕望,帶著傷痛,但此時人聲鼎沸,但女子似乎有某種感應,竟回過頭張望,目光如灑滿了陽光,一下子變得璀璨,整個人更是美得耀眼。
“我們跟娘走失了,娘,娘,你跑哪去了?”落塵佯裝找不到娘,大叫了起來。
“人多別亂走。”眾人責備幾句,就不再說話。
“娘——娘——我是默兒,我是默兒。”
落塵衝過去,死死捂住風子默的嘴巴,不能叫,不能叫,叫了就得死。
落塵永遠忘記不了那美貌女子此刻的眼神,她定定看著風子默笑了,那眼睛既幸福無比,又充滿了說不盡,道不完的遺憾,但很快她又不停地搖頭,充滿了恐懼與擔憂,落塵拼死捂住子默的嘴巴。
“娘——娘——”低低的聲音,如孤獸的哀嚎,如孤鳥的悲鳴,撥出的氣息,燙傷了落塵得掌心,風子默用手無聲比劃著,女子的手捆綁著,她想打了一個手勢,卻無能為力,那絕望的眼神刺痛了落塵的心。
所有高夏奴都跪倒在地,他們身下有一個大木桶,紅衣女子被押上了高大的祭臺,落塵不忍再看,女子頻頻地搖頭,落塵知道她示意他們離開,許害怕風子默有危險,許不想她的兒子,看到她如此悽慘地死去,她許是想留給孩子最美那面,就如風子默,明知危險,也硬要將自己的臉清洗乾淨。
午時三刻,鼓聲齊作瞬間,六百六十六八屠刀捅向高夏奴的胸口,在他們的胸口挖了一個大窟窿,鮮血噴湧而出,鮮血傾注在木桶上,落塵捂住了嘴巴,無聲地哭泣。
女子臨死都看著風子默的方向,充滿著慈愛,充滿著遺憾,她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說著話,似乎哼著歌給沉睡的孩兒聽。但人聲鼎沸,歡呼雷動,無論落塵怎麼努力都無法聽到。落塵用手矇住風子默的眼睛,但他卻固執地推開。
“師傅,這是我最後看她了,我最後看她了,這是我們最後的一面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