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部分(2 / 4)

小說:巴黎聖母院 作者:片片

的天頂上,傳來啁啾的鳥鳴聲。

但是,對這良辰美景,教士什麼也不聽。在他這種人心目中,什麼清晨呀,鳥兒呀,花朵呀,全不存在。他置身在這景象萬千的廣漠天際之中,唯有聚精會神地凝視著某一點,別的都視而不見了。

卡齊莫多心如火燎,急想問他把埃及姑娘弄到哪裡去了,可是副主教此刻似乎魂飛天外。顯而易見,他正處在生命激烈動盪的時刻,即使天崩地裂,也感覺不到的。他兩眼始終緊盯著某個地點,呆立不動,默默無言,但這種沉默,這種靜止,卻有著某種令人生畏的東西,就是粗蠻的敲鐘人見了也不寒而慄,不敢貿然造次。不過,還有另一種打聽的方式,那就是順著副主教的視線,看他在看什麼,這樣一來,不幸的聾子的目光便落在河灘廣場上了。

這樣,卡齊莫多看見了教士在注視什麼了。在那常備的絞刑架旁邊已經豎起梯子;廣場上聚集了一些民眾,還有許多兵士。有個漢子在地上拖著一個白色的東西,這東西的後面又拽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這個漢子走到絞刑架下停了下來。

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卡齊莫多沒有看清楚。這並不是他的獨眼沒能看得那麼遠,而是一大堆兵卒擋住他的視線,無法看清一切。再說,此刻,旭日東昇,地平線上霞光萬道,巴黎的一切尖頂,諸如尖塔、煙囪、人字牆,都沐浴在光的洪流中,彷彿全一齊燃燒起來。

這時候,那個漢子開始爬上梯子,卡齊莫多這一下子看得一清二楚了。那個漢子肩上扛著一個女子,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女,這個少女的脖子上套著一個繩結。卡齊莫多認出來了:這是她!

那個漢子就這樣爬到了梯子的頂端,站在上面調整了一下繩結。這邊,教士為了看得更清楚,爬上欄杆跪了下來。

突然,那個漢子用腳後跟猛地踹開梯子,已有半晌連氣都透不過來的卡齊莫多,頓時看見那不幸的孩子吊在絞索的一端,離地有一丈兩尺高,左右晃動,而那個漢子蹲坐著,把兩腳踩在她的肩膀上。絞索轉了幾轉,卡齊莫多看見埃及姑娘全身可怕地抽搐了幾下。教士他呢,伸長著脖子,眼睛圓睜,眼珠兒快要蹦出來似的,凝視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對:那個劊子手和那個少女,即蜘蛛和蒼蠅。

就在這慘絕人寰的最恐怖一剎那,教士臉色鐵青,猝然迸發出一聲魔鬼般的獰笑,這隻有當人已非人時方能發出這種笑聲。卡齊莫多聽不見笑聲,卻看出來了。這個敲鐘人在副主教背後後退了幾步,霍然間,瘋狂地向他猛撲過去,用兩隻巨掌從教士的後背狠命一推,把堂·克洛德推下了他正欠身俯視的深淵。

教士大叫一聲“該死”,隨即掉了下去。

他往下墜時,他原來所站的地方下邊那道簷槽,恰好把他擋了一下。他趕緊伸出雙手,垂死掙扎,一把拼命抓住。正當他開口要喊第二聲時,猝然看見頭頂上方,欄杆邊沿上,正探著卡齊莫多那張可怕的復仇的面孔。他於是不作聲了。

他下面就是深淵。一摔下去有兩百多尺深,而且底下是石板路面。在這可怕的處境中,副主教沒有說半句話,沒有呻吟一聲,只是使出聞所未聞的力氣,攀住簷槽扭動著身子,拼命想再爬上去。可是他的雙手在花崗石上找不到攀附之處,雙腳在黑溜溜的牆壁上劃了一道道痕跡,卻踩不到什麼支撐點。凡上過聖母院鐘樓的人都知道,就在頂層欄杆的下方,恰好有塊石頭隆突出來。可憐的副主教就在這凹角上掙扎,逐漸精疲力竭。他面對的不是陡峭的牆壁,而是在他腳下向後傾斜的牆壁。

卡齊莫多隻要一伸手,就可以把他從深淵中拖上來,可是他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凝望著河灘,凝望著絞刑架,凝望著埃及少女。聾子雙肘撐在欄杆上,就在副主教剛才站過的地方,目不轉睛地死盯著此刻他在世界上唯一的目標,紋絲不動,無聲無息,就像遭雷打電劈似的。他那隻獨眼在此之前還只流過一滴眼淚,這時卻默默地淚流如河。

這當兒,副主教上氣不接下氣,禿腦門上大汗淋漓,指甲在石頭上摳得鮮血直淌,膝蓋在牆上磨得皮肉綻開。他聽見掛在簷槽上的身上道袍,隨著自己的每一晃動,撕裂聲咯啦咯啦直響。更加倒黴的是,這道簷槽的末端是一根鉛管,在他身體的重壓下漸漸彎了下去。副主教感到這根鉛管慢慢彎曲。這可憐蟲心想,一俟雙手疲軟,一俟道袍撕碎,一俟鉛管彎曲,他必定墜落下去,想到這裡,心驚膽顫,肝腸寸斷。有幾回,他魂不附體,望著身下十尺左右的地方,有個因雕刻起伏不平而形成的狹小平臺,於是他從悲痛的心靈深處乞求上蒼,讓他在這兩尺見方的平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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