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娟自知失態,突地垂首,轉而道:“大姐,你得幫扶馬大哥一把。”
陳湘妮接過話,“大姐姐已經幫了馬大公子,他上回收到三萬兩生絲,大姐姐卻讓趙武從我們家庫房挑了二萬兩銀子的上等好貨送到織造府去,他收到的一成次貨,也是轉給我們織布房織薄紗帔子的。”
她是不是多嘴了?不用她求,陳湘如已經幫襯了一把。
老夫人卻瞧出了陳湘娟看似溫順,實則不甘的眼神。“妮兒,把《女德》拿出來,給祖母讀一遍,再從頭到尾地講授一遍。”
“是。”
不是要考校陳湘妮,而是想告訴陳湘娟,應該怎樣做一個大家閨秀。
陳湘妮拿出了書,說是在讀,更像是誦,她已經牢記於心,倒背如流,每背一段,就細講其間的含義。
老夫人則意味深長地看著陳湘娟:連幾歲的陳湘妮都明白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未完待續。。)
第120章 回信
老夫人似在一遍遍地問:湘娟,如今連湘妮都深曉《女德》,而你可記住了,可懂曉了?
二姨娘打理了大半年的大廚房,再有陳湘妮的那份嫁妝打理著,日子也過得充實,白日忙著,夜裡還要教陳湘妮做些針線活,有人陪著說話,倒也不覺歲月難熬。
陳湘如每月都會如期收到周八從邊城輾轉而來的書信,他總是熱情不減地與她訴說邊城的生活。
“每日五更三刻起床,帶兵操練,而後回營用晨食,再是操練……今晚的月很圓、很亮,有老鷹掠過月下,一閃而過,想到了你說的話,孤獨的鷹、孤獨的狼……”
這是四月的信,言辭之間充滿了濃濃的相思,他在想她,但通篇卻沒有一個“想”字。
“啟丹又犯境了,那是一個小鎮,許多年沒出事,他們繞過冷月關,直犯邊鎮,待我們趕到的時候,小鎮一片灰燼,百姓們死傷無數,就連牛羊也被燒死了。”
這是五月的信,能瞧出他的心境低落,身為邊城守將,卻不能保護天朝百姓的安危,看著手無寸鐵的百姓被異族人傷害、喪命。
“湘如,我們打了一場大勝仗,啟丹欲強攻城池,被我們趕出了數十里外,這是最痛快的仗……”
這是六月的信,她能瞧出他的喜悅,彷彿已經看到他在打勝之後站在山崗上的大喊,他在信的末尾寫著,“我對著南方喊著‘湘如,我打勝仗了!’第一個想要告訴的,不是父親,也不是母親。卻偏是你。”
七月,陳湘如收到他的來信,他在信裡寫道:“湘如,朝廷的封賞下來了,途經了兩月,我升為從五品遊擊將。連升幾級,可我一點也不高興,我想到了死去的將士,一名士兵十二兩銀子的撫卹,他們的命只值十二兩銀子。袁伯說這就是戰場,活著才有意義,死了就只剩少許的銀子。”
寫這信時,他許是悲涼的吧。
陳湘如彷彿看到了慶功宴上,唯獨他是那樣的孤獨。
從五品遊擊將。對於只得十七八歲的他來說,這已經是個奇蹟了吧。
唯有這一切,陳湘如才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他,會悲,會哀,會難受、會歡喜,亦如所有人那樣,有著自己滿腹的心事。
也只有現在。她才拋開了一開始,寫了那等肉麻又熱情書信的周八。他從未如此真實地出現在她的面前,而她分明沒看著他,就看他從遠處緩緩而來,這樣清晰,如此真實。
陳湘如能深切地感受到他的難受,所以她坐在案前。不再是回覆他“平安”、“保重”、“活著”這樣簡潔的書信,而是第一次有了要給他寫信的準備。
寫什麼呢?
她想。
很認真地想。
硯好了墨,她認真地回想著這幾月的事,仿著他的風格,這樣寫到:
玉鳴:近安。
三月。我進入了美人別苑,你知道的,她們是四個布面美人,很美,環肥燕瘦、春嬌月媚,我只一眼,就覺得她們長得很好看,但知曉了她們的情況後,突然覺得好悲哀,因為她們全是來自民間的四個美人,沒有任何才華,亦不會識字。有的擅長浣紗;有的擅長廚藝;有的擅長女紅;還有的最擅長種植菜蔬。
四月,春蠶上繭山了,終於盼來了生絲,今年是個大豐收。陳家的師傅各自忙開了。但這個月是湘娟的生辰,她滿十二了,虛歲十三,我提前送了湘娟一對羊脂玉墜耳環作為壽禮,可她卻說:大姐,你記錯了吧,還有三天才是我過生日呢。或許,她不想我記得吧。
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