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慕容家還有一種責任,便是幫襯、接濟全鎮人。
這讓他覺得有些意外,他從來不知道慕容家的原是這等的大義。
之後,更讓他意外的是,范陽長樂坊是他家的,準確的說,是陳湘如在接掌家業後在北方做的生意,其規模竟在陳記之上:織布房、染布房、繡莊、布莊,就連城裡城東一片也都是陳湘如的。不僅是這些,范陽城裡還有一座陳家大院,裡頭的佈局、建設與江寧府的陳家大院有六七成相似,就連各的院落都與江寧府的一模一樣:上房、桂堂、松柏苑、藏書閣、淑華苑、淑芳苑、淑沁苑等。
那時,陳湘如雲淡風輕地笑道:“二弟,待你成親了,你來范陽接掌長樂坊如何?不過,繡莊、布莊得給我。”
他從不曾想過,那個愛哭的大姐竟不動聲色地在范陽又制了一份偌大的家業,城東兩條街,還有兩座府邸,誰會願意把自己數年的心血送人,但陳湘如做到了。
“三弟接掌了江寧陳記,你也得有一份自己的家業,除了長樂街的半條街,還有一座千畝田莊,忠義街那邊還有幾處店鋪院子和范陽城的陳家大院,再往後的家業就靠自己去掙了……”
聽她的語氣。似乎在說少一般,可瞧在陳相富的眼裡,早已經是驚駭不小,光是那半條街,就比江寧陳記的還要體面。
“大姐是怎麼做到的?織布房、染布房可不比江寧府的小。”
“早前也沒想這許多,就想在范陽置份家業。不知怎的,就建成了這個樣子。”
當時,她與老金說時,原是想哄了老金好好幹,意外竟有了這麼一筆家業,無論是對陳相富,還是對她,也算不枉此生了。
陳相富當時對自己的大姐佩服之至,一個弱質女兒。能想到對自己的兩個弟弟公平對待,他是感動的,那一刻他在心裡暗暗發誓,一輩子都要敬重大姐,對大姐好。
後來,陳湘如因與慕容鳴拌嘴吵架,陳相富知道後,竟跑去給慕容鳴打架。結果反被慕容鳴給揍了一頓。
沒等陳湘如問話,倒是慕容老夫人把慕容鳴給訓了一頓。
再下次的時候。陳相富要跟慕容鳴,慕容鳴也讓著他,既不打他,也不讓他打自己。
現在,陳相富坐在范陽陳家大院的桂堂裡,一手捧著賬簿。一手拿著算盤。
一側的杜芊芊正逗著長女陳維蓮玩耍著,拿著撥浪鼓,維蓮想奪,她又把手縮了回去。
陳相富不耐煩地道:“你倒是與弟妹學著些,你就不能用些心在後宅上。你上個月又亂使銀子了,照你這種花法,這家裡一年二萬兩銀子都不夠使,你少給我辦什麼賞花會、酒宴的……”
杜芊芊只作沒聽見,依舊與陳維蓮逗玩著。
陳相富輕嘆了一聲。
他怎麼就娶了這樣的妻子?
有時候,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論出身倒還過得去,可若說打理內宅,杜芊芊除了會花銀子,還真無甚優點,最大的優點便是她長得像白蓮。她已經有近二十套頭面首飾了,可她還嫌不夠,幾乎一年又要新置幾套,陳湘如是誥命一品夫人,常戴常使的也不過那五六套,偏杜芊芊就多得放了好幾個錦盒。
想到白蓮,陳相富依舊會覺得心痛。
他給了白蓮平妻的位分,在陳家灣的祠堂裡,將永遠記載著:“陳相富娶嫡妻杜氏,娶平妻白氏”,那裡也供奉著“陳門白氏之靈位”。
他永遠也忘不了白蓮,就如同忘不了他入京治療手傷時,當薛太醫替他續手筋,那種生生地把手筋連續上時,那種鑽心蝕骨的痛。
當白蓮離開後,他很少笑了,也只有面對陳陳湘如和孩子的時候,他能微微一笑。
還在京城時,他在京城各綢緞莊中走動,想了解各家的綢緞銷售情況,一日他在雲錦布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心頭歡喜,快走幾步,卻是一個小姐在那布房裡買緞子,她的側面是那樣的熟悉,不是白蓮,卻又神似白蓮。
“這是江寧府陳記的緞子,一匹二十八兩,小姐做一身的話,七兩銀子的布就夠了。”
陳相富走近,用手捏了一把,“這不是陳記的綢緞,這是臨安的繭綢,一身新裳最多二兩銀子。”
杜芊芊回眸,立時就被這一臉肅色的少年給吸引住了,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似早已經相識相熟了,過了良久,她才回過神來,這少年操著一口江寧口音:“公子是江寧府人氏?”
陳相富應道:“是。”
“真是太巧了,我也是江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