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相貴取了香燭。雙手合十,陳相富也學著他的樣跟著跪拜起來。
二月末的風,還是帶著一涼意,夜風一過,剛點著蠟就被吹閉,而那香卻燃得更好。
陳相富罵了聲“晦氣”,我今兒還非點著了不可,拿著一炷蠟又重新擱到燭前點著。
“阿欠!”白蓮被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誰?”陳相富似發現了賊人一般。身子一竄,撩起了佛掌後面的布簾。
卻見是個衣著素雅的丫頭,瞧上去約有十二三歲的年紀,總之比他略大些,眉眼如畫,長得水靈好看,頭上綁著白色繡銀邊的絲絛,戴著一對白珍珠耳環。
陳相富喝問:“你是誰?”
別以為長得好。他就不問了。
白蓮欠身道:“我是繡房的白蓮。”
“白蓮?”陳相富沉吟著,“哦。我記起來了,就是我大姐姐夢裡,那個灰袍秀才的女兒?”
白蓮輕聲應道:“正是。”
陳相貴冷著聲兒,“半夜三更的,你不在繡房待著,到佛堂作甚?”
佛堂還有燃得不對的香燭。不需要問就是來燒香的。
佛堂的觀音塑像約有真人大小,一臉慈祥平和,帶著一絲淺笑。
白蓮問道:“聽說老夫人病了,奴婢……奴婢想給老夫人祈福。”
陳相富道:“瞧不出來,你還是個有心的。”
這丫頭長得真好看。奇怪的是,明明第一次見面,陳相富總覺得在哪兒見過她,只一眼,她就覺得這丫頭好。
“白蓮,我以前見過你麼?”
白蓮微微搖頭。
她在繡房當差,整日吃住都在那兒,就連採買絲線的活都免了,自有繡房的管事每過幾日就採辦齊需要的絲線,而她和繡娘們則一天到晚坐在繡架前飛針走線,偶爾累了,會小憩一會兒,幾個人也會有機會坐下來喝盞茶、吃些點心。
“沒見過,怎的總覺得哪裡見過你。”陳相富近乎自言自語。
陳相貴冷著臉道:“你是來給祖母祈福的,還是老老實實地燒香。”
陳相富狠瞪了一眼,自打他跟著趙小舅、趙敬叔侄二人讀書後,連說話的語調都像了他們,好似陳相富不是哥哥,根本就是弟弟。
白蓮見一邊有個食盒,輕聲道:“咦,你們還帶了供品呢,奴婢替你們擺上。”起身將食盒取出,小心地擺到祭案上。
許是人長得好,陳相富看著她,總覺得她做什麼都好看,就好像他的大姐姐一樣。
白蓮提著素裙跪在最後,雙手合十,嘴唇微蠕,重複早前的禱詞。
無論怎樣,她是拿陳家當家了。
要不是白大同信任陳家,不會給大小姐託那樣的夢。
大小姐是她的恩人,陳家也是她的恩人。
她白蓮希望老夫人、大小姐、二爺、三爺都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陳相富一會兒瞧白蓮,一會兒又看陳相貴,好奇地道:“丫頭,你都祈禱了什麼?說來與我聽聽?”
白蓮搖頭,“二爺,說出來就不靈了,你別問奴婢,奴婢是不會告訴你的,奴婢的心裡話只告訴菩薩。”
這丫頭……
菩薩高高在上,就是泥塑的,可不知怎的,世人就是信她。
這會子,陳相貴也信,雙手合十,虔誠無比地閉著雙眸。
白蓮又跪拜了一陣,起身離了佛堂。
陳相富的眼睛卻停留在她身上,伸手一扯,“三弟,那個白蓮……你有沒有覺得她看上去很眼熟?”
“二哥,她是我們家裡的丫頭,你以前見過又有何奇怪的?”
“可我好像從沒見過她呢,我以前真沒見過,可就是覺得她眼熟。”
陳相貴冷瞥了一眼:“在你眼裡,但凡長得好些的。都瞧著眼熟。”
當他是什麼人?好似他就是個貪戀女色的。
他是真的這麼覺得。
“你……”陳相富氣急,瞪了一下,認真地祈禱。
“好了,給菩薩再磕幾個頭,我們也回去吧。”
兄弟二人離了佛堂,陳相富突然想知道淑芳苑的陳湘娟在做什麼。雖然夜色已經很晚了,可他就是想知道。
近來,武功有進益,牛嘯師傅雖每日還讓他蹲馬步,但會教他一些有用的招式。
陳相貴見他不走了,道:“你不回松柏苑麼?”
“我想再練過功,你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