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刀門發生了一件大事。薛剛當初詐死,騙過了沈退。他雖資質愚鈍,但勤能補拙,最終他練成了‘天絕七式’的第五式——破天式!薛剛前日去找沈退,言清往事,與沈退當面對質。沈退自恃有萬魔刀,便與他動起手來,沒想到‘天絕七式’果然厲害,沈退不敵,被薛剛以門規處決了。如今神刀門已有薛剛掌管了。”
無言一嘆。他又回想起當初那個落難的貌不驚人的薛剛。有誰能想到時隔多年,他能擊敗沈退,執掌神刀門呢?他又為沈退的死感到悲哀,畢竟他們曾是朋友。而沈退究竟有沒有把他當過朋友呢?這一切恐怕只有地下的沈退自己才知道了。
“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南月道,“是我在路上聽說的。我想謝大哥你一定會感興趣。”
“哦,是什麼事?”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南月的語氣有些沉重,“當年蘇棄塵號稱天下第一劍客,從不敗績。而素有‘中原一劍’之稱大俠謝天行,為了為中原武林正名,與蘇棄塵約期比劍。他們約定,輸者,從此再不許用劍。偶然間,謝天行遇到一位好友,正是令師逍遙子,逍遙前輩告訴他,他早年曾與蘇棄塵交手,十七招便告敗北。謝大俠聞言大驚,知自己劍法難敵蘇棄塵,終日不樂,只借酒消愁。那日,一老者衣衫襤褸,上門乞討,謝大俠與了他些散碎銅錢。老者見他不悅,便問其故。謝大俠如實作答。老者問曰,‘汝習劍何為?’謝大俠答道,‘乃為武之巔峰。’老者又問,‘為名乎?為利乎?為權乎?’謝大俠答曰,‘非為此類。’老者笑道,‘老朽有一絕世劍法,汝若習得,天下莫能敵。然汝須應我一事,方可傳授。’大俠問何事。老者道,‘汝習得此劍法後,不可與任何人使用。”
“這……”聽到此處,無言亦詫異道,“學得劍法,便是要進則懲奸除惡,退則自衛防身,若不能與任何人使用,那學來何用?”
南月道:“不錯,看似的確不同情理。而謝大俠當年卻答應了。他猶豫再三,忽然朗聲大笑,連道三聲‘晚輩頓悟了。’他向老者起誓,今生定不用此劍法,若有違背,願剃髮出家。”
“然後呢?”無言來了興致。
“謝天行與蘇棄塵一戰,可謂驚天地泣鬼神。可惜,畢竟蘇棄塵技高一籌,謝大俠眼看就要支撐不住,情急之下,使出那套絕世劍法,擊敗了蘇棄塵。蘇棄塵果然依約,棄劍用刀,從此天下再無劍客蘇棄塵,十年之後,卻多了一位‘天下第一刀客’。謝大俠違背誓言,悔恨不已,自此削髮出家,青燈古佛為伴。臨行前,將他的幼子託付給了他的好友‘蒼月劍仙’——逍遙子。”
“什麼?”無言忽然意識到什麼,“難道那個人就是我?我是謝大俠的……那……那絕世劍法叫什麼名字?”
南月頓了一下,道:“風蕭逆劍!”
“是誰,究竟是誰告訴你這一切的?”無言抓出南月的肩膀搖晃起來。
一點淚痕在南月眼中閃過。她嘆息一聲,道:“是本慧大師。”
“他……在何處?”
“白馬寺。他……已經圓寂了。”
無言無言地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或許去了白馬寺,或許繼續去找尋他的凝香。而這個人所有的痛和苦,都融化在南月的淚痕裡。她心中又太多的話想說,但她只能默默地祈求來生。
那個身影越來越小,逐漸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天邊黃雲低卷,長河落日,吞噬了故人的容貌;近處亭臺如畫,雕欄猶在,承不起無邊的離愁。斷腸之人走了,空留下另一個斷腸人的久久凝望。
五年後。揚州路。鏡軒武館。
後堂。謝無言難得清靜片刻,捋著鬍鬚,呷了一口茶。他的武館生意越好,名聲大噪。
“師父——”一個小童自外面跑來,喘著粗氣道,“師父,外面來了個漂亮姑姑,說是來追債的,打將起來,幾個師兄都不是她的對手。”
“荒唐!”無言拍案而起,“為師幾時欠過人傢什麼?待我前去看看。”
花廳中,果然立著一位身材曼妙的紅衣女子。只是背對著,看不清容貌。
無言進得廳中,卻覺得那身形甚是熟悉。立問道:“這位姑娘,謝某幾時欠過你的,如何這般無理?”
那女子緩緩轉過身來,撫著長髮,莞爾笑道:“你欠我一生一世,如何不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