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遠處軟癱成泥的阿薩身側,就地一個翻滾抓住手槍,一回身對著手提短刀直追而來的喇嘛直接便是一槍,正中喇嘛的右手臂。待要再開第二槍,槍膛卻咯噔一聲——沒子彈了。她心中一緊,沒丟開槍,只不動聲色地望住了喇嘛。
麻臉喇嘛頂著一臉的血殺豬般嚎叫起來,短刀掉在地上,他眼中噴火地瞪著自己被子彈打中的右手臂,失聲嚷道:“不可能!你怎麼可能破得了我的蠱術!”一邊嚷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形狀奇特的搖鈴一陣亂搖,眼神近似癲狂,口中唸唸有詞。暗自責怪自己太過大意,又被這死丫頭美色所迷沒有早一點拿出搖鈴,看那死丫頭唇角帶血就知她必然是咬舌了,在蠱術已經發揮威力的時候,她居然還能用這種極端的方式擺脫他的控制——這丫頭絕不簡單!他心中又是憤恨又是懊惱,同時卻也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憂心。就如沐槿衣所說,從來巫蠱之術都有反噬,而他的這個金蛇毒蠱一旦施放,如果不能及時起壇作法用中蠱之人的鮮血來祭祀,很可能就會反噬到自己身上。而現在沐槿衣已經清醒了,雖然不知道她是一時應激式的清醒還是徹底擺脫了蠱惑,可她能開槍打中自己,光憑這點就足夠威脅了!拖得越久越是危險,倘若這死丫頭沒有吹牛,她真能解他的金蛇毒蠱,那麼自己就徹底失去了存活的價值,一旦失手,只怕必死無疑。
另一邊,唐小軟盡了全力才不讓自己昏暈過去,迷迷糊糊地看著摔倒在她身旁不遠處的沐槿衣,一手支撐著身體,一手抓著手槍。襯衣的扣子被挑落了兩顆,火光下她本皎如新雪的面板被鍍上一層暖暖的橙紅,而那猩紅的血痕此刻便顯得尤為刺眼起來。她無法長時間地集中注意力,只看了兩眼便覺得天旋地轉,腦中只是想著為什麼沐姐姐拿著槍不打死那個死變態啊……待得看到喇嘛搖起鈴鐺來,天旋地轉頓時被加了倍,唐小軟眨了眨眼,眼前怎麼好像蒙了一層厚厚的霧氣?
鼻息間隱隱聞到一股奇怪的香氣,濃郁衝頭,卻又說不清到底是什麼味道,模糊間聽得那搖鈴聲愈發清晰,唐小軟只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幾乎要躍出胸腔而去。迷迷糊糊快要伏倒時,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握住了,抬眼便見一張放大的清顏,她心口一窒:沐姐姐!
沐槿衣見唐小軟雖然睜眼看她,卻分明眼神渙散神思不屬,她心中一急,用指甲在唐小軟手腕上狠狠地劃了一把。唐小軟吃疼,哎喲一聲,眼神才總算是恢復了些許清明,待得看到沐槿衣嘴角的血漬,她一怔:“沐姐姐……”
沐槿衣緊抿著嘴唇搖搖頭。那喇嘛的收魂鈴確實厲害,要不是口中不斷地有鮮血溢位,熱燙腥甜地劃過喉舌,只怕她也要撐不住了。一抬眼卻見唐小軟半伸著舌頭用齒尖齧住,一張小臉幾乎皺成麻團,她不禁怔住,以眼神問道:你做什麼?
唐小軟尷尬地縮回了舌頭,咬舌這事兒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的,一想到那個疼,她就蔫吧了。忽然突發奇想,費力地抬手碰了碰沐槿衣,她磕磕巴巴地說:“你幫……幫幫我……”
於是下一秒沐槿衣看到的就是一個閉著眼睛探出舌尖,預備赴死般一臉蒼涼悽淡的小孩兒,挨著她手臂的手指還哆哆嗦嗦,再聯絡她剛才那句“你幫幫我”,饒是沐槿衣一貫淡然冷靜,此刻也不由有些尷尬無語起來。這孩子腦子裡都想什麼呢!咬舌這種事也能找人幫忙?她正要推開那不知所謂的傢伙,忽然身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輕響,她心頭一動,唐家兄弟與阿薩俱都暈厥了,身後就只剩下桑坤的屍身,所以,難道是桑坤他——
來不及多想,就見身前一直忙於搖鈴唸咒的喇嘛一臉驚呆了的神情,只愣了不到兩秒鐘就拔足向她們衝了過來,卻是完全沒有理會她的意思,徑直衝到桑坤的屍身旁。沐槿衣跟著望過去,這一望之下,一貫冷靜無波的眼底也終是波瀾頓起。桑坤到底還是死了,許是搶救太晚,也許是蛇血其實迴天無力,他死得很悽慘,渾身縮成一團,面板髮紫,身下是一大灘紫黑色的毒血。就在喇嘛走過去的同時毒血開始快速地向著地底下滲透,那本空無一物的泥地忽然裂開好幾處,幾根極細的蔓藤破土而出,就像是飢渴了幾百年的吸血鬼一樣迅速吸光了地面上殘留的毒血,然後抽枝發芽迅速長大了好幾倍!
麻臉喇嘛似乎看呆眼了,早已忘記了搖鈴,直勾勾地瞪著那些吸血蔓藤。唐小軟等了半晌等不到沐槿衣的幫忙,睜開眼睛,也瞬間被眼前那慘烈的一幕給驚呆了。最初的幾根蔓藤已經變成了一小片,蔓藤枝葉呈幾何式擴張生長,很快就長到了半人高的模樣,其中好幾根蔓藤居然從桑坤的七孔鑽入他的屍身裡,就像是植物人渾身插滿了細管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