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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差一條上吊用的繩子。
方簡在姐姐的衣帽間翻找,選出五條長短粗細不一的牛皮帶,雙手握住兩頭在脖子上比劃,又從這五條裡面選出條最細最結實的。
隨後她物歸原位,腰帶拴在肚子上,理理睡衣掩好,拾起地毯上的海豚抱枕,裝作夢遊似的顛出姐姐房間。
家裡專門負責照顧她飲食起居的阿姨在臥室沒找到她,二人在走廊相遇,這小把戲方簡玩了快一個月,演技精湛毫無破綻,阿姨小跑上前,先檢查她有沒有受傷,手環住她肩膀,半抱半扶送她回房間。
躺到床上,阿姨給她掖好被子,摸摸她的額頭:“又想姐姐啦,姐姐出差了,過兩天就回來,簡簡要乖。”
江姨總拿她當小孩哄,跟精神病院的護士一樣。方簡閉著眼不作答,阿姨哄了一會兒,起身帶上門離開,方簡聽見她極輕的一聲嘆息。
每天堅持吃藥、運動,保證充足的睡眠,方簡有兩三個月沒發病,她現在前所未有清醒。
零點三十分,起床,換上連衣裙,臉上胡亂抹些粉底,塗上口紅,背上包提著鞋,方簡躡手躡腳下樓,出門,從車庫駕車離開。
她知道哪裡的娛樂場所比較多,前幾天就在手機上選好一家新開業的,停車場放好車,下車前換了高跟鞋,學姐姐平時的樣子噴上香水,推開負一層的消防門,走過一條長長的消防通道,她在衛生間遇見幾個補妝的女孩。
她們大概是夜場裡的工作人員,衣著清涼,妝容精緻濃豔,聚在一起抱著胳膊抽菸,大聲談笑。
方簡上前問路,其實只是找藉口跟她們說說話,她對陌生的一切都充滿好奇。
給她指路的女孩是個腫眼泡,畫兩條指粗的上眼線,閉眼時從睫毛到眉毛幾乎全黑,然而睜眼時她的眼線奇異變成一條細線,微微上挑的眼尾筆畫模糊粗糙,應當也是個新手。
“從網咖後門進去,一直往前走,穿過網咖就到外面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還很年輕,臉蛋圓圓的,多大呢?方簡猜測,她可能還不到二十。
方簡暗暗給她起了個綽號,叫小熊貓。如果待會兒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希望還能遇見小熊貓。
像大多數第一次穿高跟鞋的女孩子,方簡走路很慢,雙膝微曲,身體前傾,邁著含蓄的內八字小碎步,鞋跟敲在白瓷磚上,發出持續不絕的“噠”聲,每個“噠”後面都跟一段拖長的“嘎”音,是因為鞋子不太合腳,連起來就像小母雞“咯咯噠”叫喚。
方簡被自己這想法逗樂,心中埋藏在深處的,名為‘快樂’的種子在偷偷發芽。
她已經很久感覺不到快樂,兩手交握在胸前,壓制狂跳的心,小心別把這份快樂驚跑。
網咖分連排和卡座,兩側靠牆的是包間,這個點正是熱鬧,除了個別包間,大廳幾乎坐滿了人,一張張年輕的面龐聚精會神盯著面前四方的電腦螢幕,他們肆意揮灑青春,為勝利歡呼,為失敗怒號,高興不高興都“哐哐”砸著滑鼠鍵盤。
電子呼叫聲不絕,網管端著泡麵在其中穿行,扯著嗓子喊:“重啟!重啟!”
患病的五年,除了學校、家和精神康復醫院,方簡極少獨自外出,她才發現在學校之外的地方,年輕小崽們還有這樣的一面。看起來好好玩。
家裡並沒有過分限制她的自由,父母的期望都在眼睛裡、無聲的行動裡——不要影響姐姐的工作,要乖,家裡可以養你一輩子。
於是方簡安分守己,把自己封閉,父母也滿意她的乖巧。可她的病卻越來越重,起初誤診為抑鬱症,錯過最佳治療時機,再次確診時已經是中度躁鬱症。
全家人,包括方簡自己也想不通,明明有配合治療,按時吃藥,為什麼中度會惡化成重度。
今夜是‘狂歡之夜’,是方簡對自己的獎賞,她決定在今夜死去。你情我願的前提下,死前想睡個女人。
方簡唯一的執念是破處。
之後她也許會趁對方熟睡時偷偷吊死在酒店房間,想到早上對方醒來時的驚恐模樣,已經開始為即將到來的惡作劇效果興奮顫抖。
當然她會留下一筆豐厚的賠償,包裡有五萬塊錢的現金。
以並驅自動扶梯為中心,量販KTV為始,依次是夜場、酒吧、電玩城、慢搖吧。
掃視一圈,方簡揹著明顯與這身裝扮不符的大帆布包,走向手機上看過千百次的那兩根雪白的羅馬柱。
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