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巡撫登門
孫元化說什麼呢?他說,老張啊,大家都是讀聖賢書的出身,有不同意見是可以滴,但是不要因為私人恩怨耽誤了國家大事。這句話是君子和而不同,群而不黨的延伸。
張瑤也很客氣,表示公事有不同看法,我會當場提出,私下裡不會使絆子。
好吧,明朝的讀書人有八成差不多是一個尿性。官面上的事情,肯定都能維持住,但是桌子下面對政敵下毒手,那是一點都不會含糊的。
面子上的事情說的差不多了,孫元化便轉回正題:“本憲欲鑄炮、築城,以固登州防務,奈何工匠皆無,張大人可有見教?”
張瑤道:“巡撫大人何出此言,此事應詢問有司,張某何來見教?”
孫元化開啟天窗說亮話,正色道:“登州有司皆言,張家莊高價挖走了諸多匠戶。”
張瑤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何不去問陳思華?”
老於宦海的張瑤,當然不是隨便任人拿捏的。這個登州城,也不是孫元化可以一手遮天的。這個時候替孫元化出頭去找陳燮,張瑤腦子壞了才會答應了。
孫元化氣急敗壞,起身道:“那本兵憲便走一趟,難不成張家莊是龍潭虎穴?”
說完他就走了,張瑤在後面慢悠悠的來一句:“不送!”
出來之後,孫元化犯難了,張家莊確實不是龍潭虎穴,但他是巡撫啊。地方最高長官,就這麼上門去找陳燮。顏面何存。但是不去還不行,除非他不想做點事情。回去的路上,孫元化想到法子了,不能明白著帶上儀仗去,那就便服前往好了。別人看見了。就當是微服私訪嘛。這樣顏面可能能保住,不會讓人笑話一個巡撫主動去找一個參將。
在明朝做官,不要面子的官員不是沒有,但往往都為士林所不恥!
一匹馬,兩個隨從,孫元化就出了登州城。沿著道路往張家莊而去。此前,孫元化還沒有去過張家莊,這裡的一切都是聽別人說的。這兩個地方的距離很近,騎馬不過半個時辰多一點就能到,問題是明朝的很多文官。對民情什麼的根本就不關心。而明朝民間的基層權力,基本都掌握在三種人手裡,一個是吏,一個是紳,一個是宗族。
這些人,都不是官。也就是說,官的權力是靠這些人來維繫。從這個角度看,明朝的官員其實遠遠不足。政府官員對基層的掌握基本是放棄的。
孫元化這一路走的不快,不緊不慢的。不是他不想走快,而是這一路吸引他眼神的東西太多了。出城不過三里。走在了硬路面上,孫元化還是第一次在這種路上走,作為技術官僚,用腳趾頭都能想的明白,這種道路的重要性。
地裡的冬小麥已經收的七七八八,獨輪車依依呀呀的到處都能看見。收了小麥能種一季小米。所以要搶農時。這個時候,孫元化才反應過來。自己有點不務正業了。好在登州還有知府大人帶著一群官吏四處流竄,難怪最近看不到宋毅的人。
奇怪的是。為何這附近沒有登州府的小吏?難道這裡不是登州府治下不成?
孫元化憋的難受,攔住一個老農問話:“此地為何不見登州府吏?”
老農奇怪的看他一眼道:“這為先生是外地來的吧?什麼時候張家莊的稅收還要人來收?收稅的都直接去城裡的錢鋪拿銀子,我等只需將稅糧交於老爺便是,其他的自然有人去做,不需再費手腳。”
孫元化震驚了,這些小吏怎麼能這麼幹?難道他們不要吃飯麼?要知道,每年收稅的時候,都是小吏們發財的好機會。當官久了,當然知道這裡頭的貓膩有多少。小吏為了中飽私囊,在收稅的過程中花樣繁多,各種手段層出不窮。要不怎麼會出現一條鞭法呢?
“難道他們不擔心其中有錯?”孫元化失聲而問,老農表情淡定道:“他們不會錯的?登州府的官吏,怎麼會搞錯?”然後人家就走了,孫元化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才知道,這些小吏在錢鋪裡直接收稅的同時,還能領到一份“勞務費”,每個月都有,每個一個小摺子,到錢鋪裡取錢很方便。要銀子有銀子,要銅錢有銅錢。這家錢鋪的聲譽極佳,據說是好幾家大戶一起開的,拿著這家錢鋪開出來的票據,在整個登萊治下的城市裡都可以找到分店兌匯。
當然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孫元化此刻暈乎乎的往前走,道路一直同到張家莊,遠遠的看見一個集市的時候,孫元化再次變成了雕像。這個地方,竟然有一個集市?而且這個集市還不小,一條街兩邊都是商鋪,人流如潮。這條街長的有地離譜,如果不是沒有城牆